朱由檢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很孤單。
大明朝的朝臣們,都在為了蠅頭小利爭得你死我活,為了一個抽分局拼了命的爭來爭去,他想要救大明朝,他知道大明朝的結局。
“皇叔,你是我大明的天子,你若自怨自艾,我大明何去何從。”張嫣撩開了珠簾,一臉擔憂的說道。
朱由檢這個十七歲的孩子,表現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好無數倍。
他沒有偏聽偏信,認為這天下就是好人、壞人完全二元對立。
也沒有像在信王府時一樣,崇信道義二字,篤信所謂的君子之道。
四書五經周正之學,治不了國,也斗不過權臣,所作所為,超出了她的預期。
“皇嫂可曾看到朕自怨自艾?若是前路艱險,就選擇退縮,又何必做這個皇帝呢?”朱由檢又拿起那個小鐘槌輕輕敲了一下銅鐘,都在意料之中,可是就這么發生了,讓他還是無比的失望罷了。
他只是失望,并沒有失去向前的勇氣。他也不能在張嫣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張嫣看到朱由檢眼中的勇氣,大明朝終于又一次迎來了,一個一往無前而又腳踏實地的皇帝,大明幸事。
“袁可立和孫承宗勢若水火,萬歲將兩人同時招入京師,恐怕是要出事。而且袁可立可能不會進京,甚至不出仕的可能性居多。”張嫣說起了廷議中,施鳳來所說的事。
袁可立主張建立【海陸相犄角收復遼南】戰略進攻的手段,以皮島毛文龍為突破口,多次登陸遼東半島,主戰不主防。
孫承宗主張以山海關、寧遠城和錦州城為核心的【關寧錦防線】防御體系,防御金人遼東走廊,進入中原,主防不主戰。
而孫承宗是袁崇煥的坐師,袁可立手下第一大將就是毛文龍,這兩個人在朝中的人脈極廣,這要是進了京,那真是天雷勾地火,怕是要天崩地裂了。
朱由檢摸著自己的小銅鐘說道:“朕知道十多日前,皇兄曾經給袁可立下詔,以三殿功加太子少保,提督山東軍務,袁可立上疏辭,堅決不出仕,皇兄又給他加了太子太保,他依舊不出仕,拿他沒辦法。”
少保到太保,是三孤到三公的待遇,這可是自萬歷年間薊遼督師李成梁之后,唯一的一個三公,只要出仕就可以拿得到。
可是袁可立拒絕了。
張嫣奇怪的問道:“那你還下詔請他入京,這要是請不來,你這剛登基,皇威何在?”
朱由檢很無所謂的說道:“他會回來的,朕派人去尋他,告訴他,他若是不進京,朕就把毛文龍殺了。他建立了大半輩子的海陸相犄角大戰略,最重要的一環就丟了,你說他回來不?人生一世,哪里擋得住意難平三個字呢?他袁可立不可能甘心的,若是甘心,不會每年都上奏疏為毛文龍請功了。”
張嫣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朱由檢,她擔心的問道:“那要是袁可立不信怎么辦?”
張嫣不信朱由檢會殺毛文龍,作為山東的屏障,若是皮島丟了,那韃子乘船而下,對山東諸地簡直予取予奪!
朱由檢摸了摸鼻尖,說道:“大明天子薄涼寡恩,這是皇嫂說的,由不得他不信。再說孫承宗受詔必然歸京,倆人在平遼之事上,斗了半輩子了,你說他會看著孫承宗歸京不回來?朕不信他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