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破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光啟,這個老師父在小心的提醒他,財稅之事,不可操之過急,而且還隱隱的透露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天啟皇帝朱由校的落水原因之一,怕是這傷筋動骨的攤丁入畝。
徐光啟看著大明的皇帝,顯然這則趣聞,皇帝心中已經品出了三分味道,他笑著說道:“其實萬歲,經過白浮泉堤壩之事,臣以為萬歲的當務之急,是需要操練新軍,萬歲手里有僅有錦衣衛和金吾衛不太夠用。至于那一萬凈軍,實在是不夠看,嚇唬嚇唬百姓,督察下內鬼還行。”
“臣上次說的薊門火炮局和聘請泰西教員之事,萬歲批復了,戶部和內帑,那邊給了些銀子,已經開始動了起來。兵部尚書薊遼督師孫承宗負責訓練新軍,薊門火炮局已經開始籌建,孫元化已經到了薊門,這是具體的奏疏。”
徐光啟是文淵閣大學士,閣老之一,負責督辦工部逐項事宜,而此時此刻,新軍和火炮局是工部和兵部共同承辦,而最終奏報卻由徐光啟負責。
大明新閣老的位次和權力的劃分,看來是在桌子底下達成了劃分,徐光啟更勝一籌。這道奏疏其實昨日已經送到了,朱由檢已經看過了。徐光啟拿著這份奏疏稟報的原因就是告訴大明皇帝,新軍和火炮局,是他徐光啟辦得。
有功有過,都是他徐光啟的。
“萬歲若是無事,臣先告退了。”徐光啟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俯首跪安,朱由檢站了起來,正色說道:“徐老師父慢行,王伴伴,去把前日婉兒給朕繡的護膝拿來。天氣轉涼,徐老師父還是要多注意才是。”
徐光啟滿是笑意的在乾清宮太監王祖壽的攙扶下,離開了乾清宮,出宮的時候,他手里拿著一對護膝,他回頭看了一眼承天門五鳳樓上琉璃瓦,略有幾分渾濁的眼簾中,盡是白云和琉璃瓦的熠熠光輝。
“這大明的天呀,終究是要變了。”徐光啟拄著拐杖上了轎攆,打道回府。
張嫣將所有打理好的奏疏放在了御案之上,之前積壓的公文經過一個月的處理,總算是全部打理完了,朱由檢也不用熬大夜批閱奏疏了。
“婉兒要是知道皇叔把護膝送給了徐老師父,她怕是又要生氣了。”張嫣知道周婉言這個小丫頭的脾氣,這是入了秋之后,周婉言就開始親自動手繡的護膝,繡了一個多月,這皇叔轉手就送了人,周婉言不使小性子才奇怪。
朱由檢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徐老師父在京一年就得八百多兩的支出,一年俸祿就只有一百多兩,朕原來打算賞賜些銀錢,但是朕實在是窮呀,還得給皮島準備軍餉,反正明公們馬上就有炭敬了,朕思來想去只能用這護膝充數了。”
張嫣活動了下頸椎,嘴角勾著笑:“這護膝可比賞賜千金還要珍貴,徐老師父是個明事理的人。”
朱由檢看著周婉言住的偏閣說道:“婉兒心里有氣,也是應該,畢竟繡了一個多月,但是她應該不至于鬧騰,畢竟怎么說也是大明皇后,母儀天下才是……”
兩人說著話,周婉言挽著衣裙就從偏閣走了出來,氣鼓鼓的說道:“夫君!那對貂藍護膝的圖樣是萬歲才能用的,給了徐老師父,徐老師父就僭越了!”
張嫣掩著嘴角,奔著小膳房去了,關注下今天晚上吃什么,比這對小夫妻吵架更有意義。
朱由檢看著周婉言,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還是太年輕了,被張嫣看的通透,在朱由檢眼里,十七歲的她,真的還是個孩子。
放在后世,這也就是剛剛高中畢業,或者讀高中的小丫頭,不懂事才是正常。
周婉言依舊委屈巴巴的說道:“臣妾知道,萬歲是為了籠絡朝臣,臣妾也知道此時說這事有些小肚雞腸,可是,若是旁的也就罷了,宮里的尚衣監那么多的物件,挑哪個賞賜都可以呀,可怎么就偏偏挑中了那一件貂藍護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