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看著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坤輿萬國全圖》、船由商引、特赦詔書以及五品游擊將軍的冊封詔書,還有政策上的支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其實也在心里問自己,何德何能。
在大明的官方輿論里,他是一個海盜,本身就是以賣履為業,兼為人縫紉以糊其口的小人物,雖然讀了點書,學了點泰西語,得到了李旦的賞識才一飛沖天,鄭芝龍其實也有這樣認為,但是他依舊沒想到大明皇帝準備的如此充分。
朱由檢看著鄭芝龍的模樣,就知道沒必要繼續加碼了,他手里還攥著《龍江船廠志》,這本船廠志也是朱由檢的砝碼之一,但是現在顯然不需要了。
“朕現在拿出來這些,就是朕的誠意,早就開始的六部部議五港開關逐項事宜,包括你的父母尚在、你在倭國長崎平戶的小家、你的三歲孩子鄭森,你的妻子田川氏,你的幾個兄弟,朕都打聽清楚了。”
“一官呀,把父母妻子還有兩個幼弟交給朕,留在京師如何?”朱由檢圖窮匕見,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鄭芝龍這是條過江龍,絕對的過江猛龍,雖然知道韁繩拴不住這條過江龍,但是也要給鄭芝龍一些羈絆。
若是哪一天鄭芝龍再像歷史線里一樣尾大不掉、反明歸清,朱由檢也希望能讓他心里有些忌憚。
朱由檢砍鄭芝龍還在猶豫,繼續說道:“一官,朕此舉的確有脅持威逼之意,但是一官既然三番五次歸附,自然是心中篤定了要入大明官場,若是田川氏和鄭森之事,被朝中明公悉知曉,他們又在長崎,這對你也是阻礙。你可別忘了許心素和總兵俞咨皋兩人可和你不太對付。”
鄭芝龍沉思了片刻,才低頭說道:“臣領旨謝恩。三個月內,家中父母妻子就會入京。”
朱由檢點頭,看了一眼王承恩說道:“取來。”
鄭芝龍疑惑的看著大明皇帝,給的已經夠多了,難不成還有?
“《紀效新書》十八卷,《練兵實紀》十四卷,戚家兵書,共計三十二卷。”朱由檢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這就是朱由檢給鄭芝龍準備的大禮。
這是戚繼光所著的兵書,同樣也是民間搞不到的好東西。
兵書自古都是違禁之物,每次刊印數量少之又少,都是為了更新皇室圖書館才會刊印,等閑不會輕易示人,《武穆遺書》被人追捧得之可得天下,足以可見兵書的珍貴。
而戚家兵書,最近一次的刊印是在天啟二年。當然讓朱由檢非常上火的是,《紀效新書》、《練兵實紀》兩本兵書在萬歷年間,被萬歷皇帝賜給了倭國使者!倭國也有一套!
“這……”鄭芝龍再也按耐不住,一只手抓在了《紀效新書》上。
“這什么這,讓蠎二拿走吧。”朱由檢笑著說道。
鄭芝龍想了很久,才羞愧萬分的說道:“臣必然肝腦涂地,以報圣恩!此次進京伴身的也就些銅臭之物,實在是不登大雅之堂,只有僅僅不到七十余萬兩銀,皆獻于萬歲。”
錢,是現在鄭芝龍唯一能拿出的東西,本來這次進京就是個意向性的談判,沒想到直接談成了,他手邊沒準備什么神奇的賀禮祥瑞,只有錢了,但是在他心里,拿錢出來,不是侮辱大明皇帝嗎?
但是他只有這些,所以他才會如此的羞愧。
朱由檢一聽也是一樂,這鄭芝龍也是挺上道!知道自己最近缺錢缺的厲害,這瞌睡了就送枕頭,也算是個伶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