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尚禮面色數變,最后看了兩眼繡春刀,這把刀跟了他僅僅不到六個月,無比鋒利,但畢竟不是鍘刀,砍人這種事,還是有了卷刃。
“可惜了,還有一處未去,圣旨就到了。”郭尚禮嘆氣的看著已經血流成河的薛府。
他矯詔了,那封詔書壓根就不是萬歲要他們鋤奸的詔書。只是萬歲爺發到北鎮撫司衙門,褫奪田弘遇軍爵的詔書罷了。
他趁著天黑,旁人看不清楚,當然他并沒有哄騙誅邪隊的弟兄,今天跟著他行動的多數都是知道內情。
郭尚禮往前走了兩步,忽然一陣恍惚,用力的揉動著肩膀,在右都督楊云鶴府上,那個家仆那一棍子,還是讓他有些血氣翻涌。
“今日之事,罪責皆在我一人,隨行誅邪隊諸人,不知此事,還請黃衣使者悉知。”郭尚禮走到了王承恩的面前,雙腿跪地接過了圣旨。
王承恩宣讀完圣旨之后,面色極為復雜,拂袖而去。
次日清晨,皇極殿前的廣場上,大明天子站在月臺之上,看著臺下的群臣和近五百的錦衣衛誅邪隊成員。
月臺之下,郭尚禮已經去掉了兜鍪和面具,但是甲胄依舊在身上,所以只能行半禮。
地上放著幾個麻袋,里面都是些血液已經干涸的頭顱。
朱由檢看著那幾個麻袋,對著王承恩笑呵呵的說道:“比朕想的要少多了,還以為京城的明公們,都巴不得朕死呢,這里里外外,朝里朝外,攏共就三十多個人是必須要死的嘛。”
“還有,現在年輕人做事都是毛毛躁躁,這朕還沒下旨呢,他們就自己操辦上了。”
東廠不是吃干飯的,在郭尚禮帶著錦衣衛開始搞流血事件,還未開始的時候,朱由檢就知道了此事,可惜動靜還是比他想的要小了些。
若是他真的不知此事,錦衣衛這五百人的甲胄、手銃、長短銃、楯車、強弓勁弩都是哪來的?還不是朱由檢下令給了兵仗局?
只不過,鋤奸詔書還是下的稍微晚了些。
王承恩也不知道從何說起,萬歲爺的年齡也才十七歲,這怎么說人家郭尚禮年輕哩?!
“諸位明公。”朱由檢清了清嗓子說道:“想必大家已經清楚了,這里的頭顱,都是什么人,這里的很多人,大家也都認識,甚至是共事多年的同僚。”
“但是他們,現在都死了。”
朱由檢說完,看著朝臣們臉上兔死狐悲的表情,就是一樂,搖頭走下了月臺,走到了文左武右空出來的通道之上,將麻袋里的一個頭顱撿了起來。
“薛貞呀,朕對他抱有厚望,他是個不錯的人,陜西韓城人,寒窗苦讀十數年,一朝金榜題名,擅長刑名,對大明律多有不錯的見地,也曾上書言國事,修新律。”
“為人及其精明,東林和西黨斗的你死活我,薛貞站東林,東林和閹黨斗得你死我活,薛貞媚魏珰,為其歌功頌德,是第一個在奏疏里,將皇兄和魏珰并稱之人。”
“可惜一念之差。”
并帝,是魏忠賢的第一大罪,封章必先關白,至頌功德,及奉諭旨,必云「朕與廠臣」,就是魏珰和皇帝并稱,所有由司禮監起草的詔書,必是這個開頭。
而并帝這兩個字的發起人,就是薛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