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在長陵哭墳,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敢作敢當的角兒,大明皇帝這個時候,不僅不計較他罵皇帝的事,還給他升了官。
但是這位置,可不是什么好位置,需要很大的勇氣。
蘇松人當戶部右侍郎,這件事的壓力就來到了倪元璐的身上,他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口中,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了。
“好了,景會,我們不提他了。”朱由檢笑著喝了口茶,問起了削減宗俸的問題。
景會,是畢自嚴的字。
畢自嚴掏出了賬本指著賬目說道:“萬歲,削減宗俸,明年預計戶部太倉可入銀兩百余萬兩。雖然不多,但是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明年欽天監預計田賦銀為兩千三百五十七萬兩,其中起運京師約為一千七百八十五萬九千有奇,歲需一千三百余萬,加以各項經費二百余萬,計歲出至一千五百七十三萬四千有奇,凡二百一十二萬五千有奇,這是賬目。”
“景會這賬做的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你這做賬,朕十分的放心。”朱由檢說著放心,還是拿起了算盤,不停的抽出幾個賬目和歷年進行比對,偶爾還會敲打著算盤。
掌握軍、財、吏權是一個皇帝的必修的科目,哪怕是賬目再過于繁瑣,也要耐心的抽查。
并不是說畢自嚴不值得信任,而是這是皇帝的職責。
朱由檢抽查了三十多條賬目,并且和歷年的核算之后,確保無誤之后,笑著問道:“今年的賬目為什么比往年都要算的快一些,我記得以前的時候,總是到年底的時候才能核算,有時候甚至得正旦除夕還在燈火通明的盤賬,今年這離過年還有近十五天,這賬就算完了?”
“萬歲明鑒,最近戶部得了一物件,倒是有趣,算起賬來倒是快了很多。”畢自嚴點頭說道:“不過都是些旁門左道罷了,萬歲,臣有封奏疏。”
朱由檢剛要打聽這什么神奇的物件,結果畢自嚴拿出一本奏疏來,朱由檢看了半天。
其實剛才算賬的時候,朱由檢就發現了問題,因為畢自嚴給的起運數字不太對。
畢自嚴給的起運數字為一千七百八十五萬九千有奇,預期田畝賦銀為兩千三百五十七萬兩,起運就是七成半,給地方留存就只剩下兩成半了。
其實大明的賦稅有點像后世有段時間的國稅和地稅一樣。
大明的所有的收入分為起運、留存兩種,起運就是運送進京,留存就是留在地方。
按照慣例,起運和留存,大明一直是起、存相半。
“其實這就是當年張太師和高老師父為何要壓著宗俸二十年不發給他們的原因,就是為了把起運的比例做到三比一去。”畢自嚴點頭的說道。
張居正和高拱兩個人,克扣宗俸長達二十年之久,搞得有些朱家子弟,都上街乞討賣藝維生,彈劾張居正的奏疏都能把整個乾清宮給塞滿了。
其實張居正的目的,就是把這筆錢,押解進京。
畢自嚴出神的看著暖閣外的大雪,笑著說道:“說起舊事,當年張太師走了之后,宗藩們高興的夜不能寐。”
“天啟二年的時候,先帝要復給張太師復官,宗藩們卻無一人反對。”
“宗藩那個時候,才發現,這筆錢,不是張太師不給他們,而是都被截留了。張太師走了,大部分的宗藩的日子,過得反而更難了。”
朱由檢不由的點頭,其實張居正死后的凄慘下場,讓大明人人自危,人亡政息、求榮得辱這兩條亡國之兆都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其中難不成還有什么隱情不成?”朱由檢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