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皇帝,本人就是在官吏集團的代表人物張居正的教育下長大的。
他已經沒有足夠的權威和能力,來使得整個官吏集團對他絕對服從,他縱然可以掌控任何一個官員的生殺予奪,但他沒辦法對付整個官吏集團。
他所采取的策略是消極應對,不上早朝,拒絕遞補官員職位。
在其御宇的萬歷四十三年到四十五年時期,六部尚書都無法湊齊,文華殿二十六席廷議席位,都空缺半闕以上。
高級官員的職位空缺嚴重,這相當于扼殺了官員晉升的途徑,使得他們努力考取的功名毫無意義。
而朱由檢毫不懷疑朱翊鈞,是以此作為對文官集團的報復。
這自然無可避免使帝國,陷入更深的危機。
朱由檢每次看到太倉粟可支十年,周寺積金,至四百余萬,內帑千萬金的時候,都在苦笑,他要是有這么厚的家底,哪里還用得著這么累死累活?
萬歷皇帝可以選擇逃避,是因為當時大明帝國國力鼎盛,府庫充盈。
吏治在經過張居正改革后,還能夠完善的運行,而軍制在戚繼光的鼎力施為下,大明也從征兵制,成功過度到了募兵制。
雖然中間開中法鬧出了不少笑話和亂子,甚至導致了到現在大明朝廷每年倒欠浙江鹽政幾十萬兩銀子。
但是總歸算是完成了兵制的改良,大明軍隊還能贏下萬歷三大征的勝利,就是這種軍制改革行之有效的證明。
若非有薩爾滸之戰的敗北,萬歷皇帝的評價也并不會高上一個臺階,畢竟他的惰政,一定程度上加劇了黨爭的白熱化。
但是現在朱由檢面對的是連皇帝都要緊衣縮食的日子,連周婉言這位大明皇后,都以喜歡素色為借口,來節省開支。
他避無可避。
官吏集團和大明的百姓,從來都不是利益共同體,更多的時候,是一種極端對立而又相互依存寄生的關系。
但是這些官吏們也好,縉紳們也罷,他們總喜歡站出來,代表大明的百姓。
當然,這些官吏中,時不時的會出現一些“直腸子”的“叛徒”出現。
比如此時此刻在山西屠刀高舉的耿如杞;比如現在手已經伸向了六部的畢自嚴;比如現在南海子和軍卒們同舟共濟吃著大鍋飯的孫傳庭;比如正在遼東大地上吃著雪,奔赴義州戰場的毛文龍;比如帶著鄉勇們,明年開春奔赴陜西平定民亂的盧象升。
他們在某種意義上,都是臺下這群官吏的叛徒。
朱由檢此時身著皮弁服,端坐在午門設立的御座之上,俯視著面前廣闊的花崗石做成的廣場,年久失修的廣場有些斑駁,但還算有幾分大明帝國的體面。
而在朱由檢的身后左手邊是英國公,他帶著五軍都督府和五城兵馬司的都尉們,站在左側。而右側依次是文淵閣大學士,五部尚書和他們的左右侍郎。
刑部尚書薛貞被郭尚禮殺了,還在走流程,所以刑部暫時空缺。
近百名大漢將軍站在午門的左右兩側,而午門之下,站著三百二十名大漢將軍,今日萬歲親至午門觀刑,大漢將軍們,都嚴陣以待,唯恐出什么亂子。
朱由檢在午門上,觀刑,殺得是王化貞。
而在大量大明百姓、官吏和大明皇帝的注視下,錦衣衛將王化貞從詔獄中牽了出來,王化貞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一塊開了圓孔的紅布穿過頭顱,遮擋在胸前和背后,被錦衣衛的軍卒們吆喝拉拽著。
“跪下。”錦衣衛的軍卒們讓王化貞對著午門上的大明皇帝下跪,而王化貞帶著怨恨抬頭看了一眼午門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