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萬歲爺還是留了他在身邊,這份器重,是王承恩萬萬沒想到的。
當年的信王登基了,但是更加謹慎,萬事多思而行,并沒有因為登基而眼高于頂,這樣的例子就在眼前,他王承恩自然不會膨脹到目中無人的地步。
但是真的要把事情牽連到了周奎身上,那還是一巴掌能解決的問題?一百巴掌都解決不了。
若是萬歲爺執意要處理周奎侵吞官田案,那萬歲爺就是有意廢后?
想到這里,王承恩怎么能不忐忑和迷茫?
朱由檢連連搖頭說道:“王伴伴,這是牽扯嗎?這是周奎在竊國為私!而且這些遼民一旦亂起來,京畿大亂,后患無窮,他周奎做得了初一,就是不害怕朕十五找他的麻煩,交代下去,辦他!”
“但是皇后千歲那里,只會當萬歲是在牽連坐罪。”王承恩小心的詢問著。
他在試探大明皇帝的決心,萬歲爺若是鐵了心辦周奎,那就是做好了廢后的打算,一旦確定了萬歲爺鐵了心國事為先,那作為宮里的大珰,王承恩要給下面的人透露一些口風,宦官們也要活命吃飯,樹倒猢猻散,在宮里也是常見的很。
朱由檢看著王承恩半拉子臉的紅腫,雖然消了腫,但是依舊有淤青,兩個十分明顯的掌印。
當然朱由檢不知道第二個是王承恩自己扯得,他以為是周婉言直接甩了兩巴掌。
“交代下去,辦吧。”朱由檢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王承恩去文淵閣傳旨。
“萬歲爺,此等要事,還是以手諭為好,口諭這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們倒是無礙,但是文淵閣那群老師父們,肯定要找萬歲爺嘮叨,到時候又是惹萬歲爺煩。”王承恩小心的提醒著萬歲爺,茲事體大,手諭為準。
任何涉及國本之大事,都是以皇帝手諭詔書為準,但凡是口諭,都會被文淵閣給打回來。
小事倒是可以口諭,但是口諭傳的多,那些朝里的御史清流們,就跟過年一樣,逮著皇帝一頓亂噴。
王承恩這不是在推卸責任,就連魏忠賢想做一些事的時候,也是需要矯詔才能干,這是流程。
司禮監、文淵閣很快的就收到了萬歲爺的手諭,張方平拿到文淵閣傳來的緝拿周奎的詔命的時候,兩個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大,帶著捕快和內侍,騎著快馬,就奔著大興縣,尋孫傳庭去了。
“捅了大簍子了!你呀!糊涂!”張方平氣喘吁吁的從馬背上翻了下來,拿起一個水壺灌了幾大口水,才擦著嘴氣喘吁吁的說道。
“捅了大簍子,還能把天捅個窟窿出來不成?”孫傳庭帶上了兜鍪,甕聲甕氣的對著張方平說道:“你猜我現在帶著這家伙什,手里操著長短兵,是要做甚?”
“做甚?”張方平有些糊涂,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駐扎在大興縣外的勇字營,正在整理甲胄,擦拭兵刃,給火器填裝火藥,一箱子又一箱子的長短兵,鉛彈被派到了各旗手中。
旗正們正在吆喝著填裝火藥,還要炮兵將薊門火炮局送來的三號銅炮推了出來,清理著內膛。
整個軍營都是一片匆忙的樣子。
甚至張方平還看到了錦衣衛的飛魚服,少說也有兩百余人,看樣子,是從通惠河來的誅邪隊,個個身上帶著煞氣,煞是嚇人。
“大興縣的縣衙今天被遼民給破了,縣衙被弄的一片狼藉,門口的石獅子都推倒了,要不是陳伯玉就坐在大堂上等著遼民,這會兒你大概會看到沖天的火光,煙塵滾滾。”孫傳庭伸手問張方平要文書,應當是大明皇帝的圣旨到了。
張方平將詔書遞給了孫傳庭,臉色驚駭的問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個遼民要民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