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耿如杞哈著氣,走出了順義王府,站在了歸化城的城頭,看著遼闊的草原上,剛剛吐出新芽的草地,被狂風吹動著如同波浪般的綠色浪潮。
“你知道蒙兀人這么些年來,在草原上最大威脅是什么嗎?”耿如杞眺望著遠方,再過不到三炷香的時間,歸化城的城門就會打開,漠北的草原上的百姓們,都會將儲藏了一冬的貨物,拿到歸化城販售,換取煤炭、油料、鐵器以及必須的鹽和茶葉。
而大明右衛以及包統的斥候也會出城去,他們要去抓建奴的斥候。
斥候的很多情報,都是左右戰場的,比如在決戰之前,對方在自己己方后路埋有伏兵,前后夾擊,就會造成極大的戰術被動,而偵查和反偵察,就是在一場戰爭中,是極其重要的博弈。
抓捕對方的軍使,還有極大的可能破獲情報,為己方行為帶來便利。
偵查與反偵察,在一場影響深遠的戰役中,是舉足輕重的。
官渡之戰中,曹操之所以能夠奇破烏巢,燒毀糧草,進而以弱勝強,戰勝袁紹,將袁紹掃入歷史的垃圾堆里,就是因為有足夠的情報支持。
敵方的糧草儲藏在哪里,敵方的主力部隊又在何方,如何繞開敵方主力部隊奇襲糧倉,如何清理沿線的敵方斥候,不讓敵方斥候回稟我方的行動,這些都是偵查和反偵察的重中之重。
很多人都在夸耀曹操在官渡之戰中的大膽,卻往往忽略了,曹操前往烏巢之前,做出的充分準備。
耿如杞繼續對著郭尚禮說教著:“蒙兀人有句話說的很好,雖然戰爭的勝負由長生天決定,但是長生天往往更青睞于有準備的那一方。”
耿如杞緊了緊大氅,他的身體比郭尚禮想象的要虛弱很多,五毒之刑的遺害在他身體里肆虐著,如果細細觀察,就會發現耿如杞的臉色始終是蒼白的,嘴唇的顏色,也是泛紫。
長期的案牘的勞形,以及長途奔波,都讓耿如杞的身體,得不到一絲一毫的休息,他在詔獄之中乞病,并非怨懟,而是身體真的有些扛不住。
但是他來到了歸化城,甚至帶著視死如歸的勇氣。
理由?
理由很重要嗎?
硬要說理由的話,國家危難之際,位卑而不亡國?
或者說年輕時候,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野望?
對國朝危急的焦慮?
亦或者是皇恩浩蕩?
對于耿如杞而言,他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大明需要他,他就來了。
他懲罰了通敵的晉商,抓捕了幕后的代王與晉王,站在歸化城城頭,冒著寒風,與建奴的大貝勒,決一死戰。
“蒙兀人打狼到底有什么訣竅?你這話說一半,憋死個人!”郭尚禮稍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耿如杞笑的很開心的坐在了藤椅上,從藤椅下摸出了一把長約兩尺,如同月牙一樣的木棒說道:“這叫做布魯,蒙兀語,意思是指投擲,將一根兩尺長的榆木彎曲之后,系好懸掛風干脫水之后,削制拋光打磨,再用油煙熏制防腐,頭部冠以鏈鎖,一斤多重的鐵塊。”
“遠處可以投擲,近處可以當做鈍器使用。”
“最好的蒙兀人勇士,巴圖魯柯克鐸,可以扔出一百三十五步,砸到野狼的腰腹部,野狼的腰腹被砸一下必死。”
“可惜,現在巴圖魯的封號,被代善拿走了,蒙兀人很不服氣,但是誰都打不過他代善,這封號就一直在建奴的手里,奪不回來。”
郭尚禮拿起了布魯,看了半天,嘗試著甩了甩,這玩意兒實戰應當是很好用的。
耿如杞卻伸手拿過了布魯,將冠在頂部的鐵塊卸了下來,用力的甩了出去。
布魯在空中打著旋,飛繞了一個大圈之后,卻回旋著飛回了耿如杞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