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回到集寧大營,同樣是滿臉的烏漆嘛黑,就著溪水,用力的把臉洗了。
“父親。”岳托拿著條方巾,忐忑不安的問道。
代善點頭說道:“你的判斷很正確,不過我們可以等一等。耿如杞今天炮轟了他自家的軍卒,我們可以看看,大明皇帝是否會罷黜他。但凡是臨陣換將,我們不是沒有機會。”
“眼下歸化城很松散的一個聯盟,全靠著耿如杞一個人的信譽撐著,這樣很牢固,同樣也很危險,但凡是大明皇帝臨陣換將,歸化城也就拿下了。”
岳托將方巾遞上,疑惑的問道:“耿如杞真的這么厲害嗎?”
代善看著已經慢慢長大的岳托,想了很久,低聲說道:“既然你問了,我就給你好好說道說道,耿如杞這個人其實強還是不強,他都是一個人,但是正因為他是一個人,所以,歸化城的聯盟堅不可摧。”
“啊?”岳托瞪著眼睛,疑惑的看著代善,這話說的好矛盾,他都是一個人,所以聯盟極度的牢固?
“你知道為什么百姓們盼望著出一個明君嗎?如果你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你自然懂了我所說的這番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再來問我。”代善并沒有直接點破,成長,不僅需要提點,還需要領悟,他對于教育自己的孩子,有著自己的一套方法。
岳托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搖頭說道:“我回去再想想,可是父親,歸化城那邊,誰會彈劾耿如杞?”
代善笑著說道:“耿如杞的身邊跟著錦衣衛,大明皇帝這次雖然沒有派出樞部員外郎或者內侍來監軍,但是依舊派出了錦衣衛保護耿如杞的安全,同樣也有監視的意味,耿如杞身邊的錦衣衛,會如實匯報戰況,就看大明皇帝的抉擇了。”
“其實也要看兵部對于重新掌握耿如杞手中兵力的野心有多重了。”
“這段時間暫時不需要太過于和大明軍糾纏,以察哈爾部右翼兩旗為主。”代善下了命令。
建奴的兵鋒一轉,對于平頂山方向的進攻力度變小,反而試探著進攻著察哈爾兩旗。
不僅是建奴在等待著大明皇帝的抉擇,歸化城聯軍,同樣在等待著大明皇帝的抉擇。
倒是沒有人想殺掉郭尚禮,這可是黃衣使者,大明皇帝的人。
就是大明地方與朝廷的隔閡深不可見底,但是出京的黃衣使者,哪怕是暴動中的蘇州,也只敢趕到糞坑了,不敢殺掉黃衣使者。
那是謀逆,招致天兵,不是蘇州的那些縉紳們能夠承受的后果。
郭尚禮的彈劾奏疏很快的發到了京師,而此時的京師城內,卻不是很平靜。塞外的風過了居庸關的風口后變小了幾分,但也僅僅是變小幾分罷了。
大風一吹,塵土肆虐,整個京師都籠罩在了漫天的風沙之中。
國子監的學子們,卻開始連章上書,矛頭直指坐鎮紫金閣的黃立極和他的頭號筆正陸云龍。
陸云龍最終還是沒去江南,而是選擇留在了京師做了皇帝的筆桿子,專門寫文章抨擊仕林的種種風氣。
陸云龍是筆正,但是他寫的內容多數都是黃立極授意,相比較一個文弱書生,國子監們的學子們,有著拳拳匡扶社稷之心,自然直指閹黨余孽黃立極。
而反對的理由,就是黃立極攛掇著大明皇帝與建州議和。
清晨時分,朱由檢來到了文華殿,坐在了長凳之前,面前是一大堆的奏疏,都是國子監、御史、諫臺的奏疏,彈劾黃立極,名目很多,但是總歸就是黃立極德不配位議和喪權辱國,要黃立極下臺。
“當初朕讓韓爌任首輔,韓老師父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才進京,前些日子還要面圣,朕沒空理他,現在,國子監的學子們,都御史們,諫臺的言官們,都開始讓朕換了首輔,你們是要朕換了徐老師父嗎?”朱由檢樂呵呵的問道。
黃立極是次輔,并非首輔,首輔是徐光啟,可是徐光啟忙著西山煤局和陵寢的事,除了早朝,都不在京中。
“萬歲爺,要不臣帶這些人,去國子監一趟?”田爾耕站了起來,試探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