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伯雅,哪怕是,哪怕是一絲絲的希望,一絲絲的擺脫這種亙古以來的百姓興亡皆苦的周期性規律的可能,哪怕是僅僅的一年,兩年,即便是短短的幾個月,那它只要存在過,朕也好,畢司徒也罷,都值了。”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局勢還能更糟糕嗎?
不能。
那索性直接把天戳個大窟窿來。
孫傳庭是典型的忠君的臣子,他屬于那種在朱由檢想要掀了屋頂的時候,勸他開窗的人。
大部分的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
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里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
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愿意開窗了。
孫傳庭大約就是這調和的人。
可是萬歲的意志,又該怎么調和呢?孫傳庭不知道,大約這世上也沒人能調和。
“清丈的事,畢尚書安排的如何了?”朱由檢坐在御案之上,孫傳庭的調和是無效的,大明皇帝壓根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畢自嚴說起這件事就犯難的說道:“萬歲,此事急不得。”
清丈、吏治,是畢自嚴兩個心頭的坎兒,他總擔心萬歲操之過急,把事情弄巧成拙,本來大明就岌岌可危,一旦開始清丈和吏治,到最后的結果就是大明分崩離析。
清丈這事,連當年權傾朝野的張居正都搞不定。
“可是建奴已經在推行編戶分居例了,主張滿漢滿漢一體毋致異同,提出治國之要,莫先安民的大策來,而建奴那邊,在春耕前就已經完成了清丈和編戶分居,多少遼民脫了奴籍?再這樣下去……”朱由檢沒有繼續說下去。
清朝在誕生之后,其政治脈絡分為三個階段,草創時候的后金汗國,逐漸成熟的塞外清廷,和入了關的韃清朝。
而入了關的韃清朝以乾隆中期為界限,進行了一次小范圍的政策調整,包括解禁袁可立和岳飛民間祭祀,乾隆自己本人大力推崇岳飛,政策上推行滿漢共治等等,滿漢全席就是自乾隆時候正式成為了千叟宴的國宴。
而在推行編戶齊民分田別居例中,還有幾條極為重要的諭旨被下達。
【我國中漢官、漢民,從前有私欲潛逃,及今奸細往來者,事屬以往,雖舉首,概置不論。】
在編戶齊民分田別居例之前,漢人的官員,遼民有想要逃跑的,與奸細往來的,無論什么原因,無論做過什么,只要以后不再犯了,全都既往不咎,概置不論。
【凡審擬罪犯,差徭公務,毋致異同。有擅取莊民牛、羊、雞、豚者,罪之。】
莊民就是當初沈陽、遼陽陷落、廣寧陷落、遼東半島陷落后,近千萬居住在遼東的大明百姓們,在這次編戶分居例之后,從農奴的身份,正式成為莊民,審擬罪犯,毋致異同,一視同仁。
【今后來降之人,若諸貝勒明知而殺者,罰民十戶,貝勒不知而小民妄行劫殺者抵死,妻子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