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將案卷合上,還是搖頭說道:“憲斗,朕是信任你的。你說的朕也明白,可是這人證物證口供都在,你回去嚴刑拷打一番,這黃石招了,這大貝勒就更是誤會了。”
“你可別忘了,尚虞備用處的人都是黑旗出身,那都是大貝勒的人。你瞞是瞞不住的,嚴刑逼供被大貝勒知道,那可不是說兩句就能過去的事了,大貝勒也是要面子的人。”
尚虞備用處當初遴選的時候,為了忠誠起見,就從草莽起事之時就跟著打拼的黑旗,也就是現在的正紅旗和鑲紅旗選的人,哪怕是知道黑旗眾都是聽大貝勒的,為的就是忠誠。
“哪怕就是說這黃石是大明的奸細!你說的都是對的!”
“這些年來,大貝勒可動過尚虞備用處的人辦過私事?朕聽說最近兩年唯一一次啟動大貝勒差遣尚虞備用處,就是為了聯系宣府巡撫沈棨要糧。這要是因為一個黃石,大貝勒要安插尚虞備用處的主事,你怎么辦?”
“因小失大,不可取,一個小小的奸細,失去對尚虞備用處的控制,憲斗,你說這事,虧不虧?”黃臺吉抿了口茶,算是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個明明白白。
“謹遵圣誨。”范文程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早就覺察出了這個黃石不太對勁,但是對方很狡猾,絲毫沒有留下尾巴,這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卻還是辦不了他。
黃臺吉的臉色變得極其嚴厲,語氣更加凌厲的說道:“還有憲斗,朕聽聞你日日為了這些個小事熬夜。”
“你是朕的肱骨,你應該操心的是定鼎大業,謀萬世之功!你說你整日里為了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熬夜,把身體熬垮了,朕豈不是切膚之痛?朕再去哪里尋個憲斗,為朕分憂?”
“這等個小事,你查一萬件出來!你抓了一萬個奸細!能有一本編戶別居例來的效果好?這些天,下山的遼民已經有十萬之眾,這才是憲斗該上心的地方。”
范文程有些錯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謝大汗垂憐,臣知道了。”
“這次大貝勒回來要主持易旗之事,你呢,也從多鐸府上的包衣除籍,做個漢民,然后入朝為官。”
“你都不知道,今天朝堂之上,那幫臣子說個話,能急死個人!東扯西扯,引經據典,說了大半天,朕聽的云里霧里的,才聽明白,這群人,要朕把下山的遼民挑出幾個首領給砍了!這不是要朕打自己的臉嗎?”
“這也就算了,那其他在山上沒下來的遼民,還肯下來嗎?這幫人呀,還是得憲斗入朝為好,朕也省下幾分心思來。”
這沒有對比,黃臺吉也還沒覺出范文程做事的風格有多可靠,廢話少,做的事多,還處處切中要害,這種謀國之臣,太過于參和到大貝勒與可汗的交鋒中,很容易就會被當棋子兌掉,太過于浪費了。
正如黃臺吉所言,查一萬個奸細出來,又有何用呢?
大勢,將一個蠻橫的、無序的打劫為生的匪幫,逐漸轉化為一個政權,才是他們現在最迫切的任務。
“貢格爾草原,大鮮卑山的出口,憲斗,你以為如何是好?”
“朕聽聞,大君,將貢格爾草原許給了喀喇沁部?”
“你那個醫倌毒殺孫蘇嫁禍明廷之事,做的怎么樣了?大君走在了你前面,甚至連黃衣使者和耿如杞的使者都到了喀喇沁,這個時候,再毒殺孫蘇,會不會出岔子?”黃臺吉非常疑惑的問道。
范文程緊蹙著眉頭說道:“臣一個月前就接到了孫蘇被毒死的消息,可是孫蘇遲遲沒有發喪,我還以為是喀喇沁部內部臺吉們奪權,可是現在看來,喀喇沁部的大喇嘛來到了盛京,事情怕是不妙了。”
大喇嘛來到沈陽,嚴重的麻痹了范文程,他以為孫蘇已經死了,對喀喇沁部的關注下降,正好沈陽成里,又鬧起了奸細,這一來一回,的確是范文程疏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