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畢自嚴出了乾清宮的時候,也大約明白了皇帝和首輔之間打的啞謎,擦了擦額頭的汗,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
朱由檢給黃立極換了杯茶,笑著看著黃立極,這個奸臣,是越來越有趣了。
自認奸臣之后的黃立極,雖然干的事看似都不靠譜,但是卻是處處都讓朱由檢十分滿意,這才是一個奸臣該有的樣子。
黃立極看著朱由檢的笑容,越看越是心驚膽戰,俯首說道:“萬歲這么看著臣笑,笑的臣心里發毛,臣失言,臣萬死。”
朱由檢被黃立極這個謹小慎微的樣子,直接給斗樂了,這個人實在是有趣的很。
他笑著說道:“朕也覺得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干的不錯,朕正在尋找張居正的家人恩蔭,你不算失語。”
“這篇孔乙己,你發到紫金閣的邸報上吧,署名周樹人,謄抄寫上朕的名字。”
“名字?”黃立極差點就要跪下了,為尊者諱,當朱由檢成為大明皇帝的那一刻,朱由檢三個字,就不能再出現了。
連建奴任何公文提到代善的時候,都知道用貼黃紙替換,他要是這么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這是大不敬。
“哦,哦,那算了,只署名周樹人就是了。”朱由檢也反應過來了,自己的身份,的確不太適合這么干。
“景會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太擅長交通,黃老師父還須像今日這般,保住他才是,大明需要做事的人。”朱由檢對黃立極提點了兩句,對黃立極這套陰陽怪氣,他還是很滿意的。
“臣領旨。”黃立極這才喘了個大氣,大明皇帝不怪他失言,他也就沒那么多的顧忌了。
黃立極也俯首離開,乾清宮又剩下了朱由檢和王承恩,這推廣番薯的奏議,持續了將近三個時辰,從午后,一直談到了華燈初上。
朱由檢揉著有些腫脹的腦闊,六部尚書直接遞奏疏,的確收回了皇權,但是大事小事一手抓,的確很累。
“王伴伴,你說景會這事能辦成嗎?”朱由檢嘆氣的問道。
王承恩信心十足的說道:“臣以為可以。”
畢自嚴干的事,其實不是什么不經論證的事,他做的事,其實是經過了歷史考驗,用一句話總結,那就是畢自嚴走的是張居正的路線。
韃清政權入關之后,要多反動有多反動,按照王朝周期律而言,韃清政權不過百年,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可是為何韃清一直維持了將近三百年?
其實很簡單,因為韃清政權在改制上,并沒有戛然而止,半途而廢,同樣走的也是張居正路線。
壓低地方留存比例、包鹽專賣、恢復九成合格的嚴格京察吏治考成法、軍械開支奏銷制、攤丁入畝等等,這些制度改良,都是明末探索出來的道路,是不用殺人就可以做到的。
韃清的殺人,和這些改制完全沒有任何的促進、依存關系。
殺人解決不了問題的,剿洗哲學入腦是不可取的。
張獻忠建立大西國之后,一次性殺了幾千個蜀中士子,有啥用?
倒是把大西國殺到癱瘓,張獻忠始終未能在川西平原上建立有效統治。
哪怕是南下的豪格在取得了軍事勝利之后,也不得不撤退,理由是一樣的,無法建立有效統治。
殺人和改制是沒有直接因果關系的。
哪怕就是魏忠賢,閹黨、閹黨,用的不還是斗敗的齊楚浙西黨的人?
但是張居正路線就是正確的嗎?
百年屈辱史有一個歷史教訓,那就是在不解決任何階級問題和路線的前提下,試圖解決外交、戰爭、軍事等問題,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