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又猛地灌了一口水,急切的說道:“臣打算前往京師與大君商談議和之事,大汗已經準備接受大君封王之事,大貝勒出府整頓軍紀,建州未嘗沒有臥薪嘗膽的機會。”
“大明冗疾無數,不是一明君出世,就可以蕩平宇內,只要我建州崩解速度遠低于大明,自然可等到大明不戰自潰的時候,還請大貝勒三思。”
代善滿是笑意的看著范文程,這是他這段時間唯一一次笑的時候,范文程干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大明皇帝活剮了他的心都有,甚至還讓大明一個千戶,直接在沈陽城外砍了他的命令都下過,這顯然是氣糊涂了。
此時出使大明,十死零生,壓根沒什么活下來的可能。
但正是如此,才讓代善有了幾分笑意,范文程這個家伙,總算沒辜負兩任大汗的信任。
代善放下了一封信,笑著說道:“八弟來信跟某說了,你勸他的那些話,甚至還準備讓你從京師為某求個王爵,有這事吧,范相公極力反對,現在更是提都不提。”
“一山不容二虎,后金不能有兩個王。”范文程老實的承認了自己的確不打算為代善謀求王爵。
代善哈哈大笑起來,不停的點著范文程,笑著說道:“你信不信,大君會直接封四個王出來,兩王?大君巴不得我們后金手足相殘。難不成,你以為大君沒有這等氣量?”
范文程的表情變得驚駭了幾分看著代善,有些迷茫,他是個臣子,從來沒站在君主的層面去考慮過問題。
代善滿臉笑意的說道:“你此番入京,你的那些議和的條件,大君不但會如數答應,還會加倍給你,你要求一處互市,大君恨不得給你十處互市,你信不信?”
“但是大君給你,你敢要嗎?”
“某沒事的時候,就琢磨大君,他的種種政令,某都逐字逐句的讀,但是某讀來讀去,就是讀不懂大君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嗎?某是古英巴圖魯大貝勒,某以為自己的志氣像大鮮卑山一樣高聳,胸懷像北海一樣寬廣。”
“某為了后金,哪怕是妻子,哪怕是孩子,都比不過國事,但是某發現,大君有過之而無不及。”
“某披堅執銳二十余載,帶隊沖鋒、與敵死戰、陷陣殺敵,從未有過畏懼之心,但是某怕了。”
范文程眉頭緊蹙的問道:“怕了?”
代善嘆息的拿出了一個奏疏,說道:“大君現在做的事,比之當年大明太祖更甚。”
“你知道某為什么怕嗎?因為大君打算把天下交給天下黎民,你說某能不怕嗎?某這么說,你怕不怕?”
“你說大明冗疾無數,非一世明君,可以蕩平宇內,可是你想過沒?大君若是不稀罕那皇位呢?”
范文程眼睛瞪得老大,接過了奏疏,打開看了幾眼,是代善對大明皇帝一些政令的分析和推斷。
他雙手顫抖的說道:“這,這……這可是皇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