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爾格和納穆泰。”王承恩言簡意賅的說道。
“走去一趟承乾宮。”朱由檢點頭,讓王承恩在前面引路,邊走邊問道:“皇后,最近有什么動靜嗎?”
“沒有,聽說已經在吃齋禮佛了。”王承恩趕緊回答,萬歲爺好不容易問起了周皇后,他自然是用最精準的語言,描述她的狀態。
“大理寺那邊,開始審周奎的案子了嗎?”朱由檢略微有些惆悵的問道,他當然記得周婉言那雙充斥著童貞的大眼睛,她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從來都是那個一如既往的周婉言。
王承恩俯首說道:“是宗人府在審,這是宗人府的職權,他們不肯移交大理寺,甚至不讓都察院和刑部的參與。意圖很明顯,宗人府想保周奎父子。”
“先去坤寧宮吧,若是皇后歇息了,不要讓宮人吵鬧。”朱由檢一轉身,直接去了坤寧宮。
到了坤寧宮卻看到了大紅色的宮燈高懸,宮內依舊是亮著燈火,宮人們剛要行禮,卻被朱由檢打斷,他走進了坤寧宮里。
自從廢后的傳聞出現之后,坤寧宮的用度肉眼可見的降低了數個標準,就連鶴形宮燈,都沒了燈油。
只有幾盞寢宮內的燈火照亮了清瘦的周婉言,幾重帷幔之后,周婉言挽著頭發,輕輕的敲著木魚,一陣陣佛音傳來。
的確如同王承恩所言,周婉言在吃齋禮佛,瘦了數分。
“婉兒。”朱由檢踏進了寢宮之內,看著木制的佛像和禮佛堂下稍顯簡陋的香火供奉,輕聲的叫著。
但是周婉言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轉頭看了一眼朱由檢,就繼續念經。
“……”
朱由檢被無視了,他確信自己看到了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眸,與過去的靈動相比,現在周婉言更像是個死人。
“噠…噠…噠。”
木魚聲依舊,佛念依舊,不過速度卻是越來越快。
“啪。”
敲木魚的小錘忽然攔腰折斷,小錘飛出了很遠,落在了地上,還彈了幾下,佛念之聲,也驟然停下。
隨即整個坤寧宮里,只有周婉言啜泣之聲。
“身從無相中受生,猶如幻出諸形象。幻人心識本來無,罪福皆空無所住。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周婉言用力的抓著自己的膝蓋,眼中滿是眼淚的撲到了朱由檢的懷里,用力的抱著朱由檢,痛哭流涕的喊道:“都是假的!”
朱由檢沉默的看著周婉言,他清楚周婉言自從周奎父子下獄,夫妻疏遠之后,她的日子不好,但是看這個樣子,周婉言其實離瘋不遠了。
他忽略了一個基本事實,那就是在此時,他朱由檢就是周婉言僅剩的一切了。
這個女子是年僅十七歲的女子,她的家人犯了國法,她的夫君已經決議廢后,棄她而去。
大明的皇后們,多數都沒什么勢力,想要營救父子二人,其實很困難很困難,即便是他這個皇帝不在京師,其實周婉言能做的事,也就是去天牢里,看看她的父親和哥哥罷了。
周婉言用力的鉗著朱由檢的臂彎,十分用力,卻慢慢的松開了手,深深的吸了口氣,重新拿起了斷了半截的木槌,繼續敲擊著木魚:“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
此刻,朱由檢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婉兒。”他又輕輕的喚了一聲。
周婉言終于意識到什么,猛地轉過了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活生生的朱由檢,試探的問道:“夫君?你來了?”
“是。”朱由檢點頭,揮了揮手讓王承恩出去了。
“萬歲等我一下。”周婉言忽然挽著衣裙跑開,沒一會兒抱著幾件衣物,氣喘吁吁說道:“萬歲,這是臣妾做的秋衣和冬衣,天氣轉涼了,萬歲害冷,我就多用了些棉。”
“萬歲若是嫌棄,回到乾清宮再丟。”
周婉言的語氣十分急躁,又跑了出去,放在桌子上兩個盒子說道:“這是臣妾自己炒的茶,以前在信王府的時候,萬歲不喜歡茶炒的重了的齁味兒,臣妾炒的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