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園雖然不懂政務,但聽起來,就很厲害。
否則,這滿堂文武,難得的一統思想,就連熊完也詫異和欣賞的看向了負芻。
蒯通接著說道:“公子既然如此言之灼灼,想必早有所思,秦國如今因法而強,公子卻要去變秦國的法,秦法乃是秦國之根基也,百年之治也,讓秦國變法,怕是比楚國更難,這聽起來,卻讓人難以相信,公子到底憑什么認為,秦國會聽從公子的道理,在下,愿聞其詳。”
此時,大臣們對這個儒家弟子,都已經是另眼相看,誰都知道,此子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平添笑耳!
負芻拱手道:“我儒家沒有辦法說服楚國以及任何一國,但一定能說服秦國!”
瑯琊眾人紛紛稽首道:“愿公子詳說!”
負芻接著說道:“時才在下曾借位而言,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非指楚國,而指秦國。更言要更新變法,興禮崇德,上尊圣王,外攘蠻夷,更是言指秦國也。”
眾人紛紛點頭,若有所思。
負芻接著說道:“為何負芻認為秦國一定會答應儒家,便在于,秦國變法強國,至今日已然百年,百年間,山東六國無日不在非議咒罵,無不在抨擊挑剔,上至王公,下至庶民,遂以深感秦法之惡。”
“何為秦法之惡,負芻看來,便如當年墨子之兼愛說,儒家孟夫子之仁政說,儒家荀子之王道說,均對秦法秦政有非議之處,非議之要,在責備秦法失之于苛,若以寬政濟之,則秦法萬全也,所以秦法雖是秦國之根基,但絕非萬世不移的金科玉律。”
眾人對負芻之言是震驚又佩服。
蒯通問道:“秦法非秦國之金科玉律,此為何來?又于楚國有何關聯?”
負芻說道:“秦人不覺無鼻之丑,負芻聞之,慨然傷懷,諸位聞之,寧不動容?儒家言,厚德載物,目下秦法,失之過嚴,在此大爭之勢,確實可以成就一時之功,但縱觀古今,但凡酷吏苦民,何人可成萬世之道?唯修寬法,唯立王道,方可成就秦之功業也,是以我儒家王道寬法,必然為秦所用。”
“王道寬法?”
“這!儒家以王道替法家?”
“好大的魄力!”
蒯通皺眉想道:“以王道變法家,或許真有可行的道理!不過王道寬法,乃是王道人治之論,非法制之論也,但有律法在前,寬嚴尺度后,此不是由人寬嚴之說?有人寬嚴者,三皇五帝也,非秦國百年法統,秦國如何敢用。”
負芻不理眾人的震撼說:“能制法家之瑕疵者,唯儒家之王道也,法無萬千之細,卻有特異之人,其宗旨在于避秦法之瑕疵,若真按法家之刑,秦國大將幾無存焉,如果儒家王道寬法之策寬嚴掩法之瑕疵,定能讓滿朝文武能夠以王道寬法,勸說秦王秦國上下傾力推行,法制在,王制亦在,一國二制,開創先河,有何不可能,至于如何說服秦王,在下自有把握。”
眾人紛紛側目。
負芻卻話音一轉,說道:“時才,在下也曾說過,秦國法家之強在于四項,四項之根本在于貫穿庶民及君王,無人能夠置身于外,是為其秦法之根基也,一旦王道寬法,秦國社稷必然震蕩,秦國君王庶民因為百年的變法,早已經捆綁在一起,以法制共存,此時一經動彈,必然是舉國動蕩!無人能夠置身于事外。”
“到時,秦國上下,只會思慮一事,一人犯法,到底是依法問罪,還是法外寬刑,一旦中間出現一次偏離,讓百姓和君王大夫間出現量刑不寬,量刑不同,到時,秦國百年變法之基,一夜傾塌于累卵,舉國大亂,便又回到時才在下所言,世有三亡,以亂攻治者亡,然而此時的天下,秦楚之間,誰是亂,誰是治呢?”
熊完驚嘆道:“這便是你想告訴寡人的,強楚之計!不對,應該亂秦之策,瓦解秦國法制的根基!”
負芻道:“不錯,秦國之法順應時勢,在大爭之世,固然可以列強于各國,可是,如今秦國得廣袤之土地,大擁各國之余民,這些余民哪曾受過秦法的嚴苛,秦雖大,但卻有其累,法家之強,可治亂世,而不可治盛世,既然商君之法不是金科玉律,但秦國豈有不能看出,變大后的秦國,早已命懸一蠅,儒家王道寬法,便是秦法唯一的希望。”
熊完拍案,激動的站了起來,道:“好,說的好!寡人這滿朝文武,居然都想不出如此好的大計!”
黃歇眉目直跳。
只要說明了利害,秦國就會不得不接受儒家入秦,幫助秦國王道寬法。
但是,一旦王道寬法,便可能瓦解法制的根基,讓秦國的社稷崩塌,即便不崩塌,但肯定會江山大亂,到時,楚國一躍而起。
論計謀。
說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