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萼是翰林學士,李治常在內朝的兩儀殿接見,這也是皇帝歡宴大臣的主要場所,但是太監領路,過兩儀殿繼續往后,就覺得不對勁了。
太極宮是前殿后寢的格局,金鑾殿后為朱明門,其北為兩儀門,兩門之間的橫街即朝寢之界。
寢區內又有永巷分為前后兩區,永巷南是帝寢,永巷北后寢,絕對禁止外臣進入。
太監帶著陳萼繞過永巷南,眼見就要進入后寢,陳萼忙站定,厲聲道:“慢著,此處非人臣能來,你這閹臣,帶本官來此是為何意?”
陳萼常年和太監打交道,心知對于太監不能太客氣。
果然,太監陪著笑道:“陳總管乃圣上近臣,圣上下了口諭,于永巷北召見陳總管,陳總管莫要見疑。”
又似乎是覺得不足以說服陳萼,太監補充道:“圣上雖身體有所好轉,但仍是困乏,今日來皇后宮中再未離去,因此直接召了陳總管,這是天大的恩典哪,陳總管還不快隨奴婢面圣,莫讓圣上久等。”
陳萼暗暗冷笑,李治如果是昏君,指不定真會做出糊涂事但李治不是,而且宮中黑氣繚繞,明顯是皇帝將崩的征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李治去媚娘宮中,而是媚娘去帝寢,陪伴李治。
陳萼沉聲道:“縱然圣上召見,但國法難違,陳某不敢入內,請公公去與圣上道明實情。”
“你……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你敢讓圣上久等?”
太監扯著嗓子尖叫。
“叫你去你就去,羅嗦什么?”
陳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太監一看,沒能把陳萼誆去后寢,當即打了個手勢。
幾個小太監不知從哪兒沖出來,裝作有急事奔跑,就往陳萼身上撞。
這要是被撞實,鐵定會被撞入門里,不管是怎么進去的,只要進了后寢,十張嘴也說不清,可以立刻召來禁軍把他給當場斬殺。
陳萼暗道果然如此,不過他也不會在尋常人面前表現出異處,身形一轉,很自然的避了過去,還喝罵道:“怎么走的?宮里越來越沒規矩了,長點眼睛行不?虧得本官好說話,要是沖撞了貴人,小心你們的腦袋!”
到底陳萼是三品官,是大唐掌握實權的最高官階,小太監一次不成,就不敢再沖撞第二次了。
不過,其中有個太監機伶的很,連忙道:“奴婢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您,圣上己經回兩儀殿啦,召陳總管往兩儀殿覲見,”
那太監頓時眼前一亮,小太監的意思他明白了,也喝罵道:“你這小雜種,怎么不早說?陳總管還以為咱家把他帶過來要害他呢!”
“是,是,奴婢有罪!”
幾個小太監利索的很,各自扇了自己幾耳光,連忙跪了下來。
“小兔崽子,還算識相,回頭再領家法!”
那太監哼了聲,就向陳萼笑道:“咱家不知道圣上已經移駕了,陳總管,請罷!”
‘這是拿老子當傻子看?’
作為現代人,這種拙劣的演技一眼就能看穿,不過陳萼倒要看看幾個太監到底想怎樣,于是點了點頭,跟著太監去往兩儀殿。
太監魏海恭候在殿外,一見陳萼,就連聲道:“陳總管,圣上相召,快進去罷!”
時近下晚,殿內陰森森的,從外面看里面,到處都是黑影,陳萼沒有急于進殿,靈目一掃,頓時心中一驚!
李治確實在殿內,沒有半點生命氣息,已經死了!
秘不發喪,誆老子進去,是什么意思?
陳萼的腦海中,自動演化出一副畫面,當自己走進去,靠近李治,發現叫喚施禮沒有回應的時候,多半會走近點察看,恰于此時,魏朝帶著幾個太監進來,栽臟自己害死了皇帝,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啊!
“陳總管,請罷!”
魏海催促。
“哈哈~~”
陳萼突然哈哈一笑:“天色不早了,圣上龍體欠安,我還是不打擾圣上休息,明日再來拜見,告辭!”
魏海目光一縮,就陰惻惻道:“圣上召見,豈是你能推托,既然你大不敬,那就怨不得咱家啦,來人,拿下!”
一群太監涌了過來。
陳萼清楚,在宮里,自己絕對不能殺人,撒腿就往后跑。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