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裴炎拜見太后!”
見著媚娘,裴炎連忙一躬到底。
媚娘并未立刻理他,緩步走上臺階,于寶座坐好,才道:“右相不必多禮,賜坐!”
“謝太后!”
裴炎施禮稱謝,在太監搬來的團凳上坐下。
媚娘問道:“右相來大明宮見朕,是為何事?”
裴炎的面色凝重起來,拱手道:“事關圣上,臣思忖再三,應知會太后!”
“哦?”
媚娘心里一喜,能讓裴炎親自來打小報告,顯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不過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道:“右相請講!”
“今日退朝之后,圣上讓臣擢韋皇后父韋玄貞為侍中,加豫州刺史,及圣上乳母之子羅端安為親勛翊衛羽林郎將,此事不合規矩,臣力拒,誰料圣上盛怒,聲稱:“朕以天下給韋玄貞,也無不可,難道還吝惜一侍中……”
隨著裴炎娓娓道來,媚娘哪怕再是設想李顯的不堪舉止,也未想到會說出如此奇葩的話許。
“砰!”
待得裴炎道畢,媚娘忍的可忍的猛一拍幾案,大怒道:“李家不幸,生出這般忤逆子,虧得朕還在,若是朕去了,這江山還不知被他糟蹋成什么樣,右相,朕欲行廢立,由豫王繼皇帝位,你看如何?”
“這……”
裴炎的本意只是想讓媚娘教訓下李顯,卻沒料到,媚娘竟有一步到底,直接把李顯擼下去的心思,這讓他的心里對媚娘生出了警惕。
自古以來,凡行廢立者,必是權臣,一手遮天,媚娘本就臨朝稱制十來年,權威根深蒂固,雖無皇帝名份,卻有皇帝之實,如果再行廢立事……
他不敢往深處想了。
“右相為何不言?”
媚娘面現不善之色,催促道。
裴炎強勸道:“臣請太后息怒,歷來廢立皆非小事,還望太后再給圣上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媚娘好不容易抓住了李顯的辮子,哪能輕易放過?當即冷笑道:“這才登基一個月,就敢授他的岳父為侍中,那韋玄貞是什么德性,想必右相也知,難道右相愿意讓這樣的人治理天下?
現在朕還有些薄望,怕是再過幾年,皇帝黨羽日眾,無人能約束得了他,倘若國家真敗于皇帝之手,右相九泉之下可有臉面去見太宗與高宗兩代皇帝?”
裴炎無言以對。
是的,哪怕李顯說出讓江山給韋玄貞只是氣話,可是為人君者,一言一行當為表率,能說這種話,還有什么資格當皇帝?
兩相其害取其輕,李顯已經明顯不適合當皇帝,而太后權威再盛,也只是女人,歷史上呂后權焰滔天,也不敢篡了劉家的江山,太后再強,能強得過呂后?
要知道,呂后是陪著劉邦打江山的賢內助,在軍中的威望非常高,否則也不可能誘殺韓信,太后卻只是因李治早亡,皇子年幼,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才走上了臨朝稱制的道路。
雖然呂后在世時,滿朝皆呂,但呂后一死,呂氏的勢力就立刻土崩瓦解,太后縱然棧戀權勢,百年之后,一切煙消云散。
連呂后都不敢篡劉氏江山,他相信媚娘也不敢,無非是抓權不放罷了。
對于朝臣來說,只要大唐姓李,一切都好說,而且媚娘治理天下還是有一套的,大體延續了太宗和高宗的方略,保持著欣欣向上的勢頭。
“哎~~”
裴炎重重嘆了口氣道:“國家不幸,一切聽憑太后處置。”
“好!”
媚娘點頭,喚道:“來人,傳朕口喻,召在京四品以上文武速來含元殿聽宣!”
“諾!”
太監們應下,分頭而出。
裴炎又道:“太后,臣于殿外聽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