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信勘驗自然是沒什么問題的,問題是何瑾路過校場和營房的時候,分明感受到了那些士卒們虎視眈眈的目光。
軍營可不是朝堂,沒那么多勾心斗角,講究的全是直來直去的實力。
他這么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還大搖大擺地牽著十匹良馬路過,跟小孩兒懷抱著金子走在鬧市沒啥兩樣。
但有意思的是,那些人看到何瑾身旁的文士后,不是躬身行禮,就是帶著畏懼的眼神觀望......就連那些跋扈驕橫的將校們,也都不例外。
走過校場和營房后,那文士便帶著何瑾,來到了西園東南角的一處空地。
那里堆滿了大量的物資,包括搭建帳篷的氈布、穿戴的皮甲、操練所用的兵刃以及食用的糧草,甚至還有兩百匹的戰馬......除此之外,就是足足望不到頭兒的一堆士卒。
何瑾一眼掃過去,粗略估計人數足有五千左右。
當下,就向那文士問道:“先生,這些全是我的兵馬?不,我的意思是......這些都是在下以后,要替太尉督管操練的兵馬?”
那文士聞言,抬頭故作詫異了一下,笑道:“何司馬是嫌少,還是嫌多了?”
“太多了......”何瑾頓時臉色愁苦起來,撓著頭道:“五千多人馬,要配備四個假司馬,我上哪兒找那么多的人才?”
當然,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話,真心話是:亂世當前,掌握一支武力自然很重要。但我還有其他一大堆自己的事兒要弄,那些事也不見得沒練兵重要啊......
中年文士當然不會操心他的煩惱,只是客套地言道:“何司馬妄自菲薄了,能得太尉那般器重的少年英才,練兵自然也當多多益善才是。老夫相信,一些小問題到了何司馬這里,自會迎刃而解。”
說著,他便手一招,讓身后一名佐吏將兩摞竹簡交給了何瑾。何瑾攤開一看,兩摞都是撥付給他人馬物資的清單。
而他這里驗收過后,蓋上兵印,就可以將一摞讓這文士帶回去留檔,自己也留下一份——如此,交接便算完成了。
但這個環節,其中就大有貓膩了。
物資這一塊兒向來有著大大的油水,故而軍中出現以多充少、以次充好的現象,簡直都成了潛規則。
其中講究的,還是實力:何瑾若在董卓面前吃香,供需官自然不會對他耍花招。可若是沒本事、沒背景,那就會被人家坑得尿血,也都沒處說理......
吳匡對此是有經驗的,當即就要帶著三百名親衛查驗。但何瑾卻攔住了,拿出兵印便要在上面蓋章。
畢竟他如今在董卓那里,還是當紅的炸子雞:這文士沒給自己耍貓膩,自然啥都好說。可若是他上趕著找死,何瑾也不介意殺雞儆猴,先立一立威風。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文士卻止住了他,道:“何司馬,查驗一事暫且不急,三五日后派人送來便好。當務之急,還是先搭建好帳篷才是。”
說完,這文士又笑容清淡地施了一禮,便準備飄然而去。
就這么一下子,何瑾便覺得此人很不一般。想著自己還沒問人家是誰呢,便開口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賈詡,忝為太尉府西曹掾。本來此番交接不該老夫多管閑事,然聞聽犬子與何公子最近交往甚密,便想著來看看......”
說著,賈詡繼續飄然而退。
而當他走了一會兒后,一名身穿佐吏服飾的年輕人,就立在原地顯露出來。
何瑾定睛一看,那年輕人正是賈璣。
當下,他臉上的笑就變得耐人尋味了:“賈公子......令尊這手玩得很漂亮啊。給了我這么多兵馬和物資,既可以看作是一份好意,也是一次下馬威。”
果然不愧是修煉成精的老狐貍,手段樸實中又暗藏深意......
不過話說回來,老賈你這么來的話,那我就......更要加快忽悠你兒子的進程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