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是邙山演武的日子。陷陣營的士卒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全是為了這一天能夠一鳴驚人。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昨日何瑾來軍營的時候,才將訂制好的新軍服發給部下。就是想在這一天,有個鮮亮整齊的觀瞻。
今日一看,果然效果非凡。
此番他新設計的軍服,吸收了后世武士袍的精髓,將直裾做得緊身利索,窄袖直接改成了收口。
還有那大褲腿的袑褲,也改為了有襠的長褲,腰間再配上一條寬牛皮帶收腰,然后就是一雙锃亮的長筒靴子。
士卒們單單往眼前一站,便襯顯出身形,看起來更加挺拔不凡。尤其一舉一動抖擻利索,絲毫不影響舉止和行動。
另外在顏色上,何瑾也特別考慮到了。
漢朝崇尚火德,以赤色為正統,這身軍服便以黑底鑲赤為主色。遠遠望去,如一團焦地上燃燒的赤焰,給人一股莫名戰意滔天的肅殺感。
吃過一餐豐盛的早飯,天光蒙蒙亮,士卒們便在營前整隊。
何瑾也穿上一身明晃晃的盔甲,騎著高大雄俊的爪黃飛電,英氣勃勃地立于陣前,沉默地看著他的士卒。
士卒們也望著他們的司馬,鴉雀無聲。
何瑾還打算再演講一番,好好鼓舞士氣,但看著這些沉靜的兵士,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豪言壯語其實已沒必要了,將士們為今日已付出了太多,心早跟自己連在了一起。
喉中的千言萬語,最終濃縮為兩個字:“出發!”
營門緩緩打開,士卒們舉戈持刀魚貫而出,他們步伐整齊,氣勢肅穆,在晨曦中向著邙山進發。
此時雒陽城內外,一百多座大大小小的軍營,也已經打開了柵門。
如今董卓已獨掌漢朝南北二軍、西園八軍、故大將軍舊部、丁原并州驍銳,還有他的西涼悍卒......此時這些部隊也走出了營盤,從各處城門出城,如一條條威武的長龍,向邙山匯聚而去。
卯時正刻,鐘鼓樓上撞響了鐘鼓,京城各處寺廟道觀也一起響應,遙相唱和。
幾乎是同時,通向邙山的御道兩旁畫角齊鳴,原本還鬧哄哄趕來看熱鬧的百姓,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只見八百名衣甲鮮亮的執金吾衛士,騎著清一水的黑色戰馬,從城門口列隊而出。在他們之后,是由羽林和虎賁親軍組成的皇帝儀仗,各色彩旗、金鎖、立瓜、紅鐙看得人眼花繚亂。
儀仗之后,便是在眾武將、侍衛層層拱衛中的大漢皇帝。
可惜,令百姓們失望的是,天子坐于一輛豪華的八轅馬車中,根本未露天顏。反倒是馬車前的太尉董卓,身穿華貴莊重朝服,跨騎一匹大宛良駒之上,顧盼睥睨。
于是乎,百姓的目光不由聚集在了董卓身上。
此時此刻,千乘萬騎簇擁在身周,跟隨護衛著他,人山人海的京城百姓仰望著他,香花醴酒,望塵拜舞。
這風光,這排場,這至高無上的榮耀,董卓盡數代天子而享用......
回頭望向那些恭敬趨從的朝廷大臣,聽著耳邊山呼海嘯的叩拜歡呼,不由感嘆著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心潮澎湃之下,他更加期待著這次邙山演武,能將自己的聲望推向頂峰。讓大漢的百姓黎庶忘記什么天子,只記得他董卓!
也就是此時,他才真切明白了此番演武,對自己執掌朝堂有著多么重要的意義。可再想到提議演武的那小子......董卓面色不由沉了下來,不知在盤算什么。
沒多久,圣駕已抵達邙山的南麓。
邙山長三百八十余里,南北也有三四十里,丘陵起伏,溝谷處處,為雒陽北部的天然屏障。
而邙山又乃帝陵之所,需文武大臣定期祭祀和參謁,故而南麓一帶修建的極為寬闊平整,極為適合舉行演武閱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