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又令部隊先停下。
等風起時,遠處建章宮那里,似乎有清亮高亢的鳳鳴之聲傳來。令典韋及一眾親衛將士,不由嘖嘖稱奇。
何瑾才繼續言道:“這鳳鳴之聲,其實來自建章宮殿頂的那只金鳳,制作極為精巧。鳳嘴所對方向,便是風來的方向,風大的話,風穿過鳳口,便聽到鳳鳴之聲。”
“故長安有歌云:一鳴五谷生,再鳴五谷熟。說有這只金鳳在,便可保佑關中豐收。”
可說完之后,他忽然又蹙起了眉,自言自語道:“不對呀,建章宮當年毀于赤眉賊之手,那只金鳳也早被人給熔了吧?”
“的確早已被毀了,眼下這金鳳只是木制的,外刷了一層金粉而已。”李儒不知何時出現在何瑾身旁,道:“此皆乃司徒王允之功。”
“年初遷都長安時,他最早被相國派來修葺都城宮殿。知相國好大喜功,便在表面上做足了功夫,哄得相國大喜不已。”
“倒是未曾想過,何中郎從未來過長安,對此卻知之甚詳。”
說著,神色復雜的望向何瑾,道:“如此觀之,何中郎絕非平時那般不學無術、輕佻浮浪之人。”
這是一路上,李儒第一次主動開口,且說過字數最多的話了。
可何瑾此時,卻沒心思搭理。
望著這偌大的宮殿群,他心中其實已不知是何滋味:要知長安都城綿延不絕、破敗已久,就算王允只作作表面工程,對這里的黎庶百姓而言,也是一場浩劫。
不知多少貧寒的百姓,因為此番修葺舊都,已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而在正常的歷史時空,董卓還嫌長安住得不舒心,又大肆征發民夫修筑鹛塢。
那個好大喜功,不知民生多艱的胖子,真不是能平定這個亂世的人。
想到這里,他心中當下便有了決定:趕緊辦完這里的破事兒,然后跑去河東......眼不見為凈。
沒辦法,弄死董卓其實很簡單。不簡單的是,如何在弄死董卓后,不出現李傕、郭汜之類的大動亂。
無論怎么說,董卓還算有眼光能力的。
可底層司馬校尉出身的李傕、郭汜之流,卻毫無治國的意識和經驗。上臺后沒幾年,便將關中一地搞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兩害相權取其輕。
在比爛這方面,何瑾絕不希望李傕、郭汜之流拔得頭籌,令歷史悲劇重演。
而若想著徹底改變這一切,前提就是他在河東積蓄好實力。
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
于是,他隨即又笑了起來,催促李儒道:“郎中令,速速在前引路啊。這么長時間沒見相國了,可想死在下了。”
“此番真是恨不得,飛奔到相國的面前,好生傾訴一番思慕之情。唯有如此,在下的心才會不那么躁動,那么急切......”
而等了半天,才等到這番話的李儒,突然便傻眼了。可望向何瑾都開始熾熱的眼神,絲毫懷疑不了其中的真誠。
一時間,李儒便在袖中握緊了拳頭,心下鄙夷又嫉恨:小賊簡直厚顏無恥,諂媚無底線!......就憑這一點,老,老夫實在望塵莫及啊!
隨后,一眾人便在李儒的引領下,來到了未央宮。
此時大殿里的董卓,早已知曉何瑾到來的消息,命人擺下來盛宴。殿中酒香撲鼻,絲竹之聲悅耳。
無數宮娥美婢往來穿梭、傳送珍饈,兩側皆名動天下的宿儒名將。還有身姿窈窕的舞姬在翩翩起舞,伴隨著輕緩古樸的樂曲,搖曳著美妙的身姿。
看到何瑾入殿,董卓不待其行禮,竟在主位上起身道:“救命恩人總算來了!二郎,老夫可想死你了!......”
“相國!......”何瑾頓時感動不已,眼淚似乎都要流出來:“屬下對相國,更是日思夜想啊!”
一瞬間,李儒的臉,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