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孩似乎急著回家,并沒有耐心:“我沒零錢。”
他忙說:“掃碼也可以的。”
女孩瞬間不高興了,鄙夷地看著他:“騙子吧你?”
他著急地辯解:“我不是騙子。”
可女孩不信:“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什么裝瘸騙錢。”
路人聽了,也都在指指點點。
乞討的男孩低下了頭,撐在地上的兩只手在發抖。
深秋天寒,人心也寒,可能有什么辦法呢,祥云鎮里四季都有游客,有很多背著包賣私煙的小孩,也有不少坐在地上伸手要錢的小孩。
戎黎結完了賬:“戎關關,走了。”
戎關關從凳子上爬下來:“哥哥,你打包了什么?”
“餃子,給你明天當早飯。”
“哦。”
店里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人擠人的,戎黎一手提著打包盒,一手抓著戎關關的帽子,把他帶了出去。
“哥哥,”他們一出門,那個乞討的男孩就向戎黎伸出了手,搓了搓掌心,“給點錢吧,求求你了。”
戎黎看了他一眼,將目光收回,然后若無其事一般,帶著戎關關離開。
戎關關不斷回頭。
“哥哥,那個小哥哥他好可憐。”
戎黎語氣淡漠、飄渺,像從遠處傳過來:“跟我們無關。”
戎關關眉頭打架,表情很憂心:“他的腿也受傷了。”
“我說了,”戎黎提了提嗓音,“跟我們無關。”
戎關關被蘇敏教得很善良,即便見過黑暗,也依舊滿眼光明。他拉住戎黎的袖子,輕輕地晃:“哥哥,你不能給他一點錢?”
戎黎突然停下腳,抬頭,看向街對面。
對面面館的攤子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正盯著那個討錢的孩子,神色煩躁而不滿。
戎黎沒有回頭,沒有看那個小孩一眼,他眼里凝了霜,冷冰冰的:“如果他今天的目標是兩百,達到數額之后,明天目標就會變成四百,你以為他需要的是錢嗎?”
戎關關懵懵懂懂:“哥哥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戎黎站在原地,目光放空。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沒到臘月就飄起了鵝毛大雪,厚厚的一層雪白把臟污的垃圾場覆蓋得一干二凈。
紙箱和生活垃圾雜亂無章地堆積在擁擠的集裝箱里,中間有一小塊空地,地上有三個小孩,大的那個有十來歲,小的那個不過才五六歲。
五六歲的那個孩子正端著一只碗,碗里都是五毛一塊的硬幣,他哆嗦著手,把碗里的錢端給旁邊在剔牙的男人。
男人四十多歲,很高很壯,他瞥了一眼碗里的硬幣:“怎么才這么點?”
還是個女孩子,臟兮兮的看不出模樣,她怯怯地說:“我……我沒偷懶。”
男人二話不說,一腳踹上去:“明天給我繼續,再達不到我的標準,看我不弄死你!”他又踹了幾腳,才把硬幣一股腦地倒進一個紅色塑料袋,扭頭問另一個小孩,“你的呢?”
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他坐在地上,膝蓋以下動不了。他把藏在衣服里的錢全部掏出來,放到地上,有十塊的,也有二十的。
男人頗為滿意:“不錯嘛。”他從桌子上拿了一個饅頭扔給他,“明天繼續努力,最少給我要五百塊回來,知道了嗎?”
男孩沒有吭聲,盯著地上那個饅頭。
男人直接扇了他一巴掌:“聽到沒有?”
他抬起頭,眼神麻木:“聽到了。”
男人這才放過他,彎著腰在撿錢,邊撿著,邊伸出一只肥碩的手,把縮在桌子后面、少了一條胳膊的女孩拽過來。
“你的拿出來。”
女孩也是走不了路的,在地上蠕動,害怕得直發抖:“沒、沒有。”
“沒有?”男人捏著她的下巴,“人家都不肯給錢,看來是你還不夠可憐,要不再砍掉一只手?”
孩子們都瑟瑟發抖,只有那個數額達標的男孩始終面無表情,他生了一雙很漂亮的杏眼,只是眼里沒有光。
那是十歲的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