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哪?”
她說了一個謊之后,就要不停地圓謊:“在家休息。”
何冀北掛斷了。
他好像生氣了,可是他在氣什么呢?高柔理心不在焉地想著。她蹦不了迪,也喝不了酒,興致缺缺,聽了幾首歌就回家了,打算洗個澡再去醫院。
紀佳喝得有點暈,她的男伴開車,把高柔理送到了小區門口。
“我先上去了。”
紀佳這次的男伴風流又紳士,身上有某人的影子,他下車,幫高柔理開了車門:“下次再約。”
高柔理對車里的紀佳擺了下手,進了小區。
門衛室的后面有一棵參天大樹,樹下的影子突然移動。
高柔理被嚇了一跳,往后退時看到了個輪廓:“何冀北?”
是他。
他從樹后面出來,走路沒聲,眼底跟這夜色一樣黑:“你不是在家嗎?”
是質問的語氣,帶著他慣有的強勢和侵略性。
已經當場被逮了,他的問題就沒有回答的必要,高柔理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他不作答:“那個男的帶你出去的?”
她也不答:“你來干嘛?”
“你們去哪了?”他看了眼她的衣服,吊帶配短褲,“去酒吧了?”
他已經在她家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剛剛那通電話里,他隱約聽到了重金屬樂。
沒等她回答,他陰著一雙眸子咄咄逼人:“那個男的知不知你剛做完手術?”
他冷下臉,四周都沒有一絲暑意。
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確在生氣,像一頭被人領土入侵了的野獸,露出了爪子和牙齒。
但她不知道他是把她當成了他的領地,還是當成了他領地里的獵物,這兩者有本質的區別,前者是依存關系,后者是占有心理。
她不想再稀里糊涂:“我和誰出去、去哪里、做什么,這些跟你有關系嗎?”
“高柔理,”他把這三個字念得很重,“你剛做完手術,就不能愛惜一下你自己?”
他脾氣不算差,喜怒不形于色,七年來從來沒有對她發過這么大的脾氣。過去她是他的秘書,是下屬,但現在她辭職了,他們是兩個對等的人,她為了他的小龜毛忌煙忌酒,為了他這個大龜毛連單身媽媽的打算都做好了,他憑什么來質問她。
她不示弱:“是,我不懂愛惜自己,不然怎么會未婚先孕。”
這是很重的一句話,嘲諷她自己,也嘲諷對方。
當頭棒喝,何冀北先是失神,然后才是慌張。
他傷害到她了,他終于意識到了。
“對不起。”
她不要道歉,轉身就走。
何冀北拉住她。
她發火:“你到底要干嘛?為什么一直來招惹我?”
“對不起。”
驕傲到從來不道歉的人,一個晚上對同一個人說了兩次對不起。
他把手里的文件袋塞給她:“股份轉讓沒有那么快,這些是不動產,我先轉給你。”
高柔理捏了捏袋子,厚厚一疊文件:“補償我的?”
“嗯。”
因為她不和他結婚,而他又只有錢。
“何冀北,”她正好站在一根路燈下面,暖黃色的光跟淚光相融,“我最喜歡什么?”
何冀北看著她:“錢。”
她就知道他會這么回答。
她把手里價值連城的東西扔到地上:“那是以前,現在不是了。”
他問:“你現在最喜歡什么?”
她斬釘截鐵:“你。”
她本來想裝蒜的,裝不下去了。
“我現在最喜歡你,你能把你自己給我嗎?要心甘情愿,要兩情相悅,你給得了嗎?”
她不再退讓,把心臟剖開,丟給他,隨他要不要。
“你給得了我們明天就結婚,要是給不了,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讓我誤會,不要讓我留戀,不要給我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