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抿嘴一笑,還未答話,鋪紅便進來了:“小姐,外面便有人來催,說是要樂公子去認個路。”她眨著眼睛,俏皮地說道。
聽到這個稱呼,殷樂就知道姚老夫人并未把她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我知道了。”得到消息,殷樂干脆地脫下襦裙,換上一身少年裝扮,跟著小廝從小路偷摸著出了殷府。
殷府正門停著輛馬車,殷樂留了攬翠在院里守著,帶著小廝打扮的鋪紅上車。
方上車,就聽見一聲長嘶,車輪碾過塵土,開始迅速滾動起來。
殷樂背著包袱,忐忑地四處張望,像極了一名初到揚州投奔親戚,最初的緊張還未散去的小少爺。車行了約兩刻鐘,就停了下來。待車停穩,殷樂與鋪紅便下了車。
下車后,殷樂剛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漫山遍野的紅艷。
她早聽說揚州取意堂背山而座,而堂中、山上都栽有楓葉,一道秋天就是遮天映日的火紅,但真看見了,還是覺得美不勝收。
殷樂前世曾去過棲霞山游樂,那兒的楓葉雖紅,卻眼色各異,有的淺紅,亦有的深紫。從未像如現在這般,清一色將每一處的縫隙都遮得嚴嚴實實。
“這不是取意堂,這是鋪紅莊啊。”殷樂賞了片刻,就瞅著鋪紅,開起了玩笑。
鋪紅輕咳兩人,示意大小姐該嚴肅點兒。
還未等殷樂回答,便有一個扎著雙髻的童子從樓上走了下來,恭敬對著殷樂行禮道:“來者可是樂娘子?”
殷樂一挑眉,抬眼看著小童。
出門時,那人喊她公子,此時小童毫不避諱喊出她的真實身份,是想暗示些什么?
那小童躲過殷樂直勾勾的視線,引著她走上二層。
一層是十幾個嘰里呱啦背書的孩子,但殷樂即將去的二層,卻是分外地安靜。殷樂正奇怪著,卻見那小童清脆開口。他像是在背詩,但聲音傳來,鏗鏘有力:
“取意堂規矩有三。男子不見女子,低層不上高層,學生不見夫子。”
殷樂不做聲,心說這是什么破規矩,你一個男的不還睜大眼睛瞪我嗎?再一看樓下,分明有一名先生含笑解經。
“那不是取意堂的夫子。”小童說。
“那我的夫子在何處?”殷樂反問。
聽到這話,小童回答得更是流利:“娘子身為女子,依照取意堂的規矩,自然不能被看見。娘子的夫子,我們特意挑選其中目不能視之人。”
是個瞎子?殷樂略蹙眉,目光從樓下的孩童們身上收回,看了身后鋪紅一眼。
鋪紅的手已經彎曲如爪鉤,只待下一瞬便撲將上來,狠狠逼問一頓那童子——取意堂,到底給大小姐安排了什么妖魔鬼怪?
“既然取意堂給我安排了這位先生,那我便相信你們的慧眼。”殷樂開口,制止了鋪紅的行為。
小童心有余悸地瞪了鋪紅一眼,氣咻咻轉頭,卻在二層樓樓梯口停住了腳步:“先生在第三層,請鋪紅姑娘留步,樂娘子一人隨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