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回過頭,第一次平視宋玉。她看不見被白綾遮擋住的眸子,也看不清宋玉的表情。最終,她靜靜地點了點頭:“好。”
話已帶到,李炩亦不再停留。又交代幾句后,他起身離去。
“秦王已經離開了,你也該做正事了。”宋玉指了指殷樂面前的小幾,道。
殷樂此次來取意堂,自然不是特地和秦王偶遇。
此前宋玉給她布置的功課,全要在今日進行檢測。
簡而言之,她今天只要考過了這張卷子,她在宋玉這兒也算是出師了,以后可以以“先生”稱呼,而非“夫子”。
殷樂答應一聲,取過鎮紙壓住宣紙,看著卷子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字,開始一筆一劃地寫下答案。
和秦王談論時,她繃緊了神經,生怕自己漏掉什么關鍵信息。但等到開始考試后,看著那群擠在一團的黑字,即使殷樂清楚宋玉還在旁邊,卻是難以集中精神。
正如柳安所言,她連著十幾日都幾乎通宵,還能活蹦亂跳就怪了。
趁著一個哈欠上來,殷樂一口咬在嘴唇上,鮮血涌進口中,總算是清醒了些。
她迅速提筆寫下幾行字,不經意一抬頭,卻發現宋玉像是聽見了什么,正放下手中刻字的木板轉向她。
男子略略側耳,似乎是在凝神聽著殷樂方向的響動。殷樂伸出舌頭舔了舔沾血的嘴角,佯裝無事地繼續寫字,他才將頭轉了回去。
殷樂低下頭,繼續寫著,等到第三支香燃盡后,她將毛筆擱在筆硯上,按了按太陽穴:“夫子,我答完了。”
宋玉放下木板,喊了聲即墨。早在外等候許久的即墨笑著推門走進,抽過殷樂遞來的試卷,一目十行。
看著看著,即墨臉上的表情卻是逐漸難看了起來。
“即墨,如何?”宋玉問。
殷樂看著即墨的表情,心臟忍不住狠狠跳了幾下。果然,她看見即墨抬起頭,滿臉糾結:“夫子,樂娘子此卷有十處錯誤。”
十處……?
“怎么會錯這么多?”宋玉手中的動作一頓,“我記得,上次你錯誤連篇,還是在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
那個時候,殷樂不服宋玉年少,要和他比默論語,結果不僅輸得慘兮兮,還被打了板子。
“夫子,學生愚鈍,請夫子責罰。”殷樂也有些發怔,自己已經努力提神了,怎么還是錯了這么多?
就連即墨,也是看慣了自己篇篇滿分的卷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答應秦王做誘餌,這一點是極好,可這不是免罰的理由。單論學業,我罰定你了。”宋玉嘆了口氣,讓即墨把卷子遞給殷樂,“就和第一次一樣,抄十遍吧。”
此情此景,恍若初見。
只不過,那時的殷樂經歷充沛,現在的殷樂既習文又練武,還纏著柳安偷學,當真逐漸感到有些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