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青驢拉著車、托著人,在哼唧哼唧的聲中,用力蹬著地前行。
“吧嗒……吧嗒……”
蹄聲均勻而又單調,也讓坐在上面的人無心交流。
兩輪驢車沒有蓬子,方正坐在靠后的位置,身子隨車上下晃動。
他瞇著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條街道很寬,足夠四輛這樣的驢車并行。
地面很硬實,是那種經由無數人走過,壓得有些發亮的地面。
兩側的房屋多是簡單的磚瓦結構,墻壁則用夯土壘砌,色成灰黃。
墻壁縫隙里,不時有青草頑強的探頭。
墻頭更是被栽種著一些針刺形植物,估計是用來防止人偷爬。
這里沒有江南古鎮的那種典雅精致,卻有著無比真實的天然生機。
行人依序而過。
曲翅幞頭,對襟短衣、束腰帶、小口褲、麻鞋,是最常見的打扮,布料大都是本色。
說起來,昨夜的酒宴上,好像只有主桌的那幾位衣服是雜彩絲綢。
沒了記憶中那些五顏六色的粉飾,周圍的環境自然顯得有些單調。
一路看過去,這里的人身量大都不高。
方正身高一米八左右,街上比他低上一頭兩頭的,比比皆是。
當然,從昨夜那些軍士看,只要營養跟上,個頭高的也不少。
驢車轉了個彎,前面的人流突然多了起來,喧嘩聲更是此起彼伏。
“這里是興富街,北城的商鋪大都在這條街上。”
張管事拉著韁繩,開口朝兩人介紹道:“這里多是賣胭脂水粉、成衣布匹的。哦,還有幾家當鋪,來的人大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
“南邊的馬行街、三里巷,才是一般人家去的地方。”
他回首看了眼方正,道:“不管是吃的、用的,還是想養家糊口,那里都是好出處。”
“嗯。”
方正點頭。
頓了頓,他又學著這里人的說法道:“多謝管事告知。”
“客氣了!”
張管事咧嘴一笑。
隨后輕輕一揮鞭繩,朝前嚷著:“前面的各位,讓個道,謝了!”
“駕!”
方正看著眼前的一切,意識又恍惚了一下。
面前的情景,讓他想起曾經在導師帶領下參觀過的清明上河圖。
不提上河圖畫師暗藏的心思,眼前的一切與那畫中的場景,何其相似?
頂帽披背的裹香人,皂衫、角帶的掌事,插花帶玉的公子小姐們。
雖不盡相同,但古風如一。
“吧嗒……吧嗒……”
驢車繼續前行。
行過熱鬧的興富街,青驢費力的爬過一座名叫泌橋的三孔石橋,一個轉彎,就來到了東城區域。
如此又行了一段,驢車才在一條斜街前停了下來。
“前面就是了。”
張管事跳下驢車,伸手朝前一指:“這邊其實是我們主家院落的后街。”
驢車旁邊是個亭子,亭子里面有個水井,水井上還有架轱轆。
“砰砰!”
張管事使勁拍了拍井亭,道:“水井在這,洗衣、吃水也方便。”
“確實。”
徐大有跟著點頭。
方正跟著下了驢車,朝前行了兩戶人家,最后在一處窄門前停了下來。
單開的木門透著灰黃,看上去不怎么常用,邊角有不少蛛網蔓延。
張管事拿起鑰匙打開門鎖,在刺耳的開門聲中,一個破舊的小院就映入眼簾。
三人走進去轉了一圈,在院中站定。
兩間堂屋是磚瓦結構,面積不大,但一個人住的話絕對夠用。
左側有一間土屋,夯土為墻,四面立柱,茅草蓋頂,是廚房。
右側靠墻的位置,有一塊地方用草木圈起,則是茅房。
不算房屋的話,院里有一百平出頭,滿地荒草,顯然已經許久沒有住人。
“一個人住的話,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