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從宋家回來,就見驢車停在張初五家門前。
走上前去,弘一正蹲在門口,手拿一根稻草不停的來回嘆氣。
與張初五不同,弘一身材高大、面目俊朗,舉止也十分有度。
這種失態的情況,十分少見。
“怎么了?”
方正心頭一跳,上前問道:“廟祝怎么說?”
“是方兄弟啊。”
弘一抬頭,兩眼發紅:“廟祝說初五確實是神魂有異,要做一場醮壇法事,才有可能清除初五身上的異常。”
“哦!”
方正點頭。
這很明顯是好消息,但弘一卻是一臉的發愁,顯然是另有顧忌。
“可是法事很貴?”
“豈止是貴,簡直是貴的離譜!”
弘一起身嘆氣,道:“法事需要十四人連續不斷誦經念咒三日,法壇上更要擺六畜祭品,每日更換,還有一些金石之物,這些攏共下來,最少也要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
方正忍不住倒一一口涼氣。
二十兩銀子,足夠在馬行街買一個差不多的鋪面了,現今卻只能做一場法事。
對有錢人來說,二十兩銀子不算什么。
但普通人家,怕是一輩子都積攢不了這么多銀錢!
后面張府,前兩年從城外買來了幾個丫鬟,一個還不到十兩銀子。
而且,這只是有可能解決問題!
難怪弘一一臉的為難。
“你們打算怎么辦?”
問話之際,方正的心也高高提起。
“自然是要治的。”
弘一輕嘆一聲,道:“我們打算把這處院子典出去,或者直接賣掉。”
“家里還有點錢,湊一湊的話,應該能支撐下來這場法事。”
“只不過……”
他回首朝院里看了一眼,道:“初五不同意,死活不愿意做法事。”
弘一愿意診治,也讓方正放下提起的心,看來并非所有兄弟都如張招金那般。
“錢算什么,人命最大!”
他舉步朝院內走去,道:“如果不夠的話,我那里還有幾兩銀子。”
“只要人在,錢沒了可以再掙。”
“不行!”
他話音未落,屋內已經響起張初五的大吼:“娘,我們前些年的欠債才剛剛還完,你難道還想再欠一筆不成?”
“二十兩,這是最少,萬一到時候不夠怎么辦?萬一對我的病沒有作用怎么辦?”
“你還是讓大哥回來,還俗娶妻生子,把咱們家香火繼承下去才是正事。”
“你這孩子!”
張母哭道:“明明有機會,你為什么不試一試?至于香火還用你操心?咱們張家有族譜,就算這一脈沒了人,以后也有人祭祀。”
“那都是外人。”
張初五的聲音外強中干,語氣卻依舊強硬:“娘,我說了不去,你如果執意要去,我就立馬死給你看!”
“你……你……”
張母哽咽幾聲,突然痛哭起來。
“咯吱……”
這時,方正推門走了進來。
“初五。”
他看了眼屋里的情況,斟酌了下語氣,才道:“我覺的,你應該試一試。”
“錢的問題不用操心,等你身子好了,再掙不遲。”
“方兄弟。”
張初五斜靠著墻壁,苦笑著搖頭:“若是真能好了,我也愿意治。”
“但這事,就怕不一定!”
“到時候,我們家人財兩空,還留下一攤子債,我就是家里的罪人了!”
“年紀輕輕,說什么喪氣話。”
方正皺眉,念頭一轉,道:“不如這樣,我帶你去馬神婆那里看看。”
“興許,她有便宜的法子。”
“馬神婆?”
張初五驀然轉首,直直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