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低垂,整個世界的顏色,越發地變得猩紅。強勁的冷風,倏然吹向一望無際的曠野,野草獵獵抖動,簌簌作響,似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從草地上無聊地撫摸過去。
6號營地東面,約莫兩百人規模的獵魔師大隊,此時正砍殺著滿地的食尸鼠。
每天唯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會找回一點屬于獵魔師的尊嚴。
食尸鼠,幻靈界最低級的邪祟級生物,純物理傷害,除了咬人,啥都不會。
甚至獵魔師被咬傷后,至今全球都沒有過感染變異的病例。
堪稱是人類獵魔師自我證明的最后底線。
人群之中,一個正值壯年的白金獵魔師經驗老道地斬下一只食尸鼠的腦袋后,仰頭望向天空,這天色,顯然不是特別正常,至少在他服役的這三年里,還是頭一回見到紅成這個色調。
只是他有心想要找人說點什么,舉目四顧,卻根本沒有值得他告訴的人。幻靈界的勞改犯之間,要不是為了獵殺怪物,彼此之間根本談不上什么信任。每個人都是艱難地想辦法先讓自己活下來,然后才是“勞役任務”,再然后才有空考慮其他。
白金獵魔師欲言又止,微微嘆口氣,最終把話給咽了下去。
不正常就不正常吧,幻靈界這種地方,什么時候又正常過?
干完今晚的活,待會兒再吃一頓烤老鼠肉,再然后就能回軍營休息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雖然距離獲釋還遙遙無期,不過獵魔師等級馬上就能提升了,還缺16把沉淪怪的法杖,最多再等兩年,總能湊齊的……
“喂!聽說了嗎?”白金獵魔師正微微走神的時候,邊上突然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居然在戰場上閑聊起來,而白金獵魔師顯然自己也不怎么想活,便豎起耳朵,很認真地聽他們說道,“剛剛下午那會兒,李太虎從這里路過了,刷一下飛過去,那真是……‘流光境界’曉不曉得?真的就像一道光一樣,最多也就一兩秒,一整窩的沉淪魔,連跟毛都沒留下,那真叫一個灰飛煙滅啊!法杖啊、鋼刀啊什么的,連靈能武器都給爆得連渣都不剩!”
“操,這還用得著你說?”另一個年輕人道,“老子當時就在那個林子里,本來還想殺了那窩沉淪怪,能撈點裝備回去的,狗日的李太虎殺怪真是……怎么說好?太耗怪了!怪死了,東西沒留下,簡直就是糟蹋怪物!”
“人家根本不在乎那點東西了,身上隨便拿件裝備出來,都夠我們吃一輩子的。老子要是有他那個本事,呵呵……”
“我日,你笑得好淫蕩,我記得你是那啥幼女進來的吧?”
“放屁!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她是自愿的!”
“我自愿你姥姥,拿個棒棒糖引誘八歲小孩,哪個小孩能不自愿?”
“狗日的,你是在侮辱我的愛情?”
“我侮辱你媽!你特么就是一心理變態你知道吧?”
兩個年輕人一言不合,拔刀就砍。
白金獵魔師懶得多看,收回了視線,然后輕輕嘆了口氣。
世風日下啊……
現在的獵魔師啊,怎么能殺怪不留毛!?
沉淪怪法師,那么稀有的品種,一只法師就代表著一根法杖!
法杖這種東西,你不稀罕可以給老子的啊!
白金獵魔師憤憤譴責著李太虎,突然間,仿佛感到大地都在輕微顫動。
他頓時更加來勁,內心暗暗狂呼:
你們看看!老天爺都覺得我這個想法沒錯!
念頭剛閃過,就看到背面的地平線后,冒出一排排的黑點。
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曠野遠處,一只身體半透明、細長尾巴的末端長著鉤子、只有一只眼的人形生物,端坐在一只變異巨狼的背上,身后跟著約莫七八百的獸人狼騎兵,同時遠遠看到了這支獵魔師部隊。
“我操!有埋伏!”最近走霉運,已經兩連跪的奧古斯丁大喊一聲,急忙拉住了胯下的野狼,大喊道,“停下!都不許動!”
跟在他身邊的小弟們匆忙拉住各自的坐騎。
畜生們不耐煩地用爪子蹭著腳下的土地,拋出一團團帶血腥味的泥土,嘴里流著惡心且腥臭的涎水,吼間低鳴不止,緊接著伴著頭狼的仰天長嘯,整個曠野之上,立馬便響徹狼嚎。
“嗷嗚~~~!”
獵魔師大部隊中,眾人見到這一幕,瞬間血都涼了。兩百來號獵魔師,手腳發軟地站著,腦袋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逃跑,只是傻愣愣地看著那前所未見過的“怪物部隊”。
怪物也能組成部隊的嗎?
怪物也有這么高的智力的嗎?
這下怎么搞?
所有人臉色發白地面面相覷——這回倒是腦子轉過彎來,有點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