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江岳道:“我考砸了,480分了。”
血尸呵呵一笑:“這個逼,裝得挺清新脫俗。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么強的精神力,居然能一眼就看出來是我,高考只考480分,也確實不算發揮得太好,我原本猜你能拿滿分的。”
耿江岳咧咧嘴,又問道:“你這個結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這里,追求什么真理?”
“也算不上什么大學問,只是想對‘人’這個概念,做更深入一點的了解。”血尸緩緩說道,“這些年我走過全世界不少地方,年少的時候,我去希伯聯合國留學,從本科到博士畢業,八年時間,跟著我的老師,走了18個國家,每個國家都待一段時間,研究這些國家,是怎么從歷史的起點,走到現在的這一步。
博士畢業后,我又去了東華國,東華國和希伯聯合國的社會形態不一樣,但是又不能說他們跟希伯聯合國的人,有什么實質性的差異。我看到不管是什么文明背景下,人們所真正追求的東西,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很簡單的東西,再給它賦予能令自身感到合理、安全和受尊重的意義,物質上的**,精神上的追求,其實很簡單,真的很簡單。
但是這么簡單的東西,明明可以用理性的辦法去獲得,偏偏所有的人,每一個人,都或主動或被動地要讓事情變得復雜,要讓解決問題的成本變得無限大。歷史上的每一個節點,無一不是這樣。因為社會的力量,只能通過讓每一個個體獲利而實現,但要解決所有人的問題,卻必須通過每一個個體都主動地做出自我犧牲。但是個體永遠不愿意成為被犧牲的那一個,因為個體只能不停得通過獲得而使生命延續。
人類的社會屬性和自然屬性,在需要解決問題的時候,永遠站在對立面上。所以,斗爭、犯罪、戰火,每時每刻都在人類的世界中不斷地重演。”
耿江岳打斷道:“所以呢?”
“所以我一直在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血尸說道,“我在東華國待了三年,在天京大學的哲學系和國際政治關系學院當了三年的研究員,對東西方的歷史做了許多比較。我看得越多,就越覺得宗教、體制乃至歷史文化體系,所有的這些被用文字包裝得非常深刻的東西,其實都只是漂浮在真正問題上面的一層灰,擦去這層灰塵,底下肯定有更簡單的答案。
所以我需要一個樣本,來做進一步的觀察。我就辭了職,回到海獅城,這個東西方文化、體制、宗教交匯的地方。就像看一個縮微的標本,我能看到全球從最底層到最上層,每個階層的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
我先是在海獅大學當老師,給李家當過顧問,還當過海獅城的外交官,在民政總署當過副總長,后來又去了軍隊,不過待的時間都不久,長則三個月,短則半個月,時間最長的,還是申26號樓的第三高中當老師,大概有……”
“八個月。”耿江岳道。
“對,八個月。”血尸點了點頭,“所以我是從上往下觀察的,一直到觀察到你們的生活狀態,我才逐漸抓到了一絲線頭。可總是覺得,還差了一點點,就一點點。”
耿江岳道:“那這一點點,在這里找到了嗎?”
“嗯。”血尸確認道,“找到了,找到了一個線頭。”
耿江岳問:“是什么?”
血尸道:“是**。”
耿江岳頓時一頭霧水:“什么鬼?”
血尸卻連續發出了一大串的反問:“人類的定義到底是什么?**還是意識,光有意識算不算?人類的核心屬性是社會屬性,這點毋庸置疑,但如果只有社會屬性,而不存在自然屬性呢?如果沒了物質需求的拖累,一切問題是不是就都能解決了?”
耿江岳安靜了半天,說道:“我覺得這些想法,都挺傻逼的。”
血尸反問道:“為什么?”
耿江岳道:“因為人就是人,我要是變成你這個樣子,我就不會把自己定義為人,我會管自己叫怪物,然后……或許像你這樣,隱居起來。”
“我沒有隱居起來,我只是暫時住在這里。”血尸笑了笑,“不過你反對我這么簡單地把**和精神切割開來看待,我也可以理解,換作以前的話,我應該也會對這套說辭嗤之以鼻,不過那個時候我沒得選,因為條件不允許,可現在不一樣了。”
血尸望向耿江岳,眼神嚴肅起來:“耿江岳同學,你鄙視拋卻物質需求創造一個純社會性世界的構想,但是我只認真地反問你,僅僅一個問題——你親身體驗和嘗試過這樣的社會形式嗎?如果你完全沒嘗試過,又何來的勇氣,毫無依據地去批判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耿江岳想了想,說道:“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