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黑石城一點都不安寧,人們都被頭頂山岳壓得喘不過氣來。
雖然那座山岳只是一個人。
孤坐在山巔不動已有幾天時間,可山岳越是沉默,越是有無形壓迫籠罩在頭頂上空,讓人惶惶不安,窒息絕望。
這些天,黑石城有大批大批人逃難出去,逃走的大多都是有能力的大地主、貴族等特權階級的人,這些人帶上全部家眷,乘坐著華貴馬車,運走大量黃金,狼狽逃出城,深怕會遭到大清算,不惜拋下帶不走的良田、草原、牛馬、糧食、家宅商鋪等無法轉移走的財產,也要盡快逃離這座被人攻破的都城。他們自信,黑石氏下轄的上百個部落,數十萬大軍遲早還會再殺回來,那些產業遲早還會再重新回到他們手里的。
而沒有能力逃走的普通人,則絕望祈求世間自在佛重新顯圣,千手尊者重新復活,替他們重新奪回黑石城,可隨著佛祖一直沒有回應他們的絕望祈求,他們內心更加絕望了,堅持了幾十年的信仰一點點破裂,崩塌。
當佛不在。
當佛當著他們的面被人拉下神壇。
知道佛祖也不是無所不能,不是永生不死,他們的信仰失去了方向。
迷茫。
絕望。
孤獨。
悲觀。
看不到希望與未來。
行尸走肉。
不是他們拋棄了信仰,而是他們信仰了一輩子的佛祖當著他們的面被人殺死了,這是佛難日。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悲觀絕望,等到山上的驚世大戰余威都消散后,馬幫茶商算是為數不多肯壯著膽子,順著上山石階,跨過尸山,端著食物和水接近晉安的人。
昆吾刀橫放腿上,一直孤坐不動的晉安,轉動頭顱,看向朝趙金川等人:“你們不怕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嗎……”
數日滴水未沾,不眠不休,晉安的聲音帶著艱澀沙啞。
趙金川:“其實,我們都明白晉安道長您為什么來黑石城,在西昆侖山土城,您看到被黑石氏貴族當狗騎的農奴少年時,我們就看出來了。”
晉安微微點頭:“老趙,能最后幫我個忙嗎?”
“晉安道長您說,都是老鄉撒,說什么幫不幫這么客氣話。”趙金川沒問是什么事,就拍著胸脯答應下來。
晉安曾救過他們命,救命之恩,重若山岳。
晉安聲音沙啞:“帶他們下山,找到他們的父母團聚,然后告訴那些農奴們,他們自由了,讓他們帶上家人都離開黑石城…這里馬上就要變天了。”
隨著晉安的目光看去,趙金川他們這才注意到在一處尸堆后,藏著十幾名長期營養不良的農奴少年,這些農奴少年以這種方式默默守護在晉安身邊。
“好嘞。”趙金川答應得很爽快。
不過,他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猶豫了會,小心問道:“晉安道長,我聽城里那些依舊不死心的黑石氏族人說,他們已經派人出城向幾大部落求援,很快會被黑石氏所有部落圍城…您不如跟我們一起離開吧,您做得已經非常多,我聽說黑石氏各地部落勇士加起來能組建起幾十萬大軍……”
親眼見識過晉安殺死千手尊者丹巴,沒人質疑晉安的實力。
但一個人再強,終究只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