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的話還真把老道士給問住了。
這陰間里的邪魔怪祟,跟陽間不一樣,陽間里的邪祟不是尸就是魂,而陰間里的邪祟,那可是天地怨氣執念所積累。
但凡有江河湖泊所過之地,盡皆都是九曲黃河所經之地。
這九曲黃河連通了天地、山川。
丈量不到天涯起源。
追不到日落盡頭。
從古至今,這片厚土大地上死了不知多少人,毫不夸張的說,幾千年下來,處處都是埋骨,每條河水細流都淹死過人,墳頭土平了又壘起,壘起又被風雨打平,周而復始,葬著一代又一代后來之人,再找不出一片凈土。
生前死得越慘,執念有多深,在陰間彌留就越久,執念不散,越積越深,早就超脫了普通孤魂野鬼的范疇……
老道士面露難色:“活人下陰間,這事老道也是黃花閨女入洞房頭一回,連老道我也沒把握能不能順利瞞天過海,能不能騙過陰間九曲黃河里那些沉沉浮浮的無盡邪祟。”
“這事總歸要有人第一個去嘗試,我們帶的干糧和淡水不多,不可能一直這么拖著不去河對岸找生路……”晉安沉吟。
“這事我有經驗,先讓我來試試看有沒有效果。”
“老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真遇到什么意外,我會馬上退出來,不會魯莽行事的。”
晉安留意到老道士望來的擔憂目光,給了個寬慰,平靜的眼神。
“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就讓我陪晉安道長一起去吧。”都尉主動站出,讓大家不要再勸,他意已決。
此時,連鄉下神婆也站出來:“晉恩公,老婆子我這陶罐里盛的是百年邪尸挫骨揚灰后的墳頭土,或許跟尸油配合,能相得益彰,就讓老婆子我也陪晉恩公闖一闖這傳說里的死人經,到底有多厲害。”
“還請晉恩公不要再相勸老婆子我,老婆子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晉恩公救回來的,老婆子我只是做了件該做的分內事。”
說實話,籠罩著一層薄霧的吊橋上,兇險未知,晉安連自身安危都顧不全,他是誰也不想帶。
一旦有危險,一個人逃命的成功率也大些。
就在晉安想著該怎么勸住都尉與鄉下神婆時,白龍寺的空明和尚,中氣十足的驚訝說道:“咦?怎么又有人下來了?”
“難道是都尉將軍留在假冢里的那些鐵騎衛們,也跟著下來了?”
不對!
不是那些鐵騎衛!
因為下來者只有一個人!
幽靜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懸崖臺階上清脆回答,空氣中只有一支火把破開黑暗。
“嗯?怎么只有一個人下來?”
“如果不是那些鐵騎衛,難道是先我們一步下墓的背尸匠?問事倌?風水先生他們?陰陽先生中的其中一人?或是別的人?”
魁星踢斗嘟囔一句。
啪嗒!
啪嗒!
幽靜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沉寂世界,清脆回響出遠遠,火把的微弱火光,在黑暗中如一點鬼火在虛空中搖曳。
越來越接近。
啪嗒,當走下最后一步臺階,腳踏實地崖底,大家終于看清了這神秘來者是誰。
“嗯?”
“怎,怎么可能!”
這一刻,大家都愣神了下,吱吱吱,一只野性十足的小猴子,蹲在一個手里拖著斬刀的高大人龍干尸肩頭,下入崖底,直接走上吊橋,前往河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