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嗎。”張銘微微一笑,接著說道:“這么說來,楚寨主當年是參與過洛溪山的事嘍?”
“確實。”楚喻沒有猶豫便承認了下來,又問道:“只是有些不明白,你這般年紀又是從誰那知道的洛溪山,據我所知這件事也只有老一輩的人還記得。”
張銘抬起頭看向了楚喻,淡漠道:“梁書榕是我朋友。”
楚喻忽然頓住了手,茶杯持于手中望向張銘。
屋子里沉默了下來,張銘望著楚喻想看他接下來的反應。
本以為楚喻會勃然大怒,可楚喻的反應卻十分平靜。
楚喻放下了茶杯,抬頭問道:“你是他朋友,那他還活著嗎?”
“前些日子,他去了一趟魔門,又去了有一趟長安。”張銘說道。
楚喻怔了一下,像是忽然卸了力一般,緊繃的情緒一下跨了下來,他嘆道:“死了啊……”
“你不知道嗎?”張銘疑惑道。
長安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整個江湖都知道這件事,既然楚喻是參與過當初洛溪山的事情,難道就沒關注過。
楚喻答道:“我只是個寨主。”
這些年他只是待在山中里,再沒有跟這個江湖有所聯系。
張銘直接問道:“所以你這是放下了?”
楚喻沉吟片刻,有些猶豫不決,最后得出了個中肯的答案。
“或許吧。”
那一日,整座洛溪山上皆是尸首殘骸。
魔音入耳如人間煉獄一般,這一整座山都好像成為了江湖人的墓葬。
楚喻是活下來的少數幾人,那日的場景永世難忘。
若是說放下,可每每想起便會心中悔恨。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楚喻也明白了很多事情,當初圍攻洛溪山,也是他們的錯。
就算他放下了,可那無數死去的亡魂不會放下。
再次沉默了下來。
這一路走來張銘見到了這寨子里的人,皆是小孩與青壯年,還有許多老婦,唯獨不見老者,于是便側目問道:“寨子里的男人似乎都很年輕。”
“寨子里本就沒有老者。”楚喻說道。
張銘眨眼有些疑惑。
楚喻望向張銘,目光深邃,搖頭嘆道:“寨子是在十幾年前建起來的,你當外面那些娃娃都是誰的后人?”
張銘沉吟片刻,抬起頭來目光有些呆滯:“不會……”
“就是你想的那樣。”楚喻閉眼了眼,似乎不愿提這件事。
寨子里沒有老者,從開始就沒有。
而如今的壯年都是孩童時便待在寨子里的。
他們不是別人,是當初洛溪山一事死去的人的后人。
“都是?”
“大多都是吧。”
“竟然…有這么多嗎。”張銘有些呆滯道。
難以想象,當初梁書榕到底殺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妻離子散,而現在那些人的后輩卻聚集在了這個山寨里。
張銘回頭問道:“那…他們都知道嗎?”
楚喻答道:“我沒告訴他們,這江湖紛爭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出來,不會將他們再葬送進去。”
“你都明白。”
“是啊,可惜,明白晚了,要不然這些娃娃也不會連爹爹都沒見過。”
張銘望向外面,還能見到許多青壯走在山路上,回過神來,張銘看向楚喻問道:“既然如此,這么多年過去了,現在你覺得誰對誰錯?”
楚喻搖了搖頭,忽然望向張銘,目光堅定道:“錯的是這個黑白分明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