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連清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道:“今天來的都是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又沒糧食可捐,來赴什么宴?不對,你一定是在這里做工,給人端茶遞水的?你姐不是讓你離開什邡,有多遠走多遠嗎?”
說到最后,裴連清有些不耐煩,覺得楊云留在什邡就是為了賴著他,蹭吃蹭喝。
王籍見有人過來糾纏楊云,走上前喝問:“喂,你誰啊?怎么能對高人如此無禮?”
裴連清本來就很惱火了,見楊云身后一個十六七歲、穿著一身錦袍的年輕男子過來教訓自己,不由怒氣沖沖地道:“我跟我小舅子說話,跟你何干?”
王籍一聽趕緊認錯:“高人見諒……不知這位是您的親戚,失言了。”
見王籍退后,裴連清這才又瞪向楊云,揮了揮手:“趕緊走,大不了明日給你幾文錢當盤纏,以后別讓我在什邡看到你!”
話音剛落,林耿從樓上下來,跟他一起下來的不是蘇縣令,而是胡縣尉。
胡縣尉眼睛里可沒有裴連清,下樓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楊云賠禮道歉:“真人請見諒,蘇縣令在樓上招呼客人,分身無暇……在下陪您一同上樓。快請快請。”
說著讓開路,請楊云先行。
一旁的裴連清不識得胡縣尉,卻認得那一身官袍,見官府的人請楊云上樓,驚訝得合不攏嘴,下意識地退到一旁。
楊云沖著裴連清笑了笑,便與胡縣尉一起往二樓去了。
裴連清有些驚疑不定,想跟在楊云后邊上樓,卻被林耿攔下。
“作何?”
林耿毫不客氣,拔出腰間佩刀,橫于身前,沖著裴連清怒喝一聲。
裴連清見此情形立即慫了,陪笑兩聲便往自己席桌去了,他三步一回頭,看到楊云在胡縣尉陪同下上樓,嘴里嘟囔著:“真是活見鬼了,不是他跟我說話,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小舅子!”
……
……
楊云上了二樓,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跟一樓嘈雜如菜市場的環境相比,二樓只能用雅致來形容。
布置得體,墻壁四周掛滿字畫,四周角落布著插滿鮮花的大花瓶,燈籠密密麻麻懸在半空,將房間各處點亮。
席案整齊列了兩排,琴音裊裊,從屏風后傳了出來。
衣著光鮮的婢女侍候在旁,不時拿酒壺和茶壺上前添酒倒茶,小廝恭敬地站在每張席案后邊,都是與宴客人帶來的。
現場最顯眼的就是坐在首桌的青鶴道人。
青鶴道人跟公孫簡同坐一桌,這會兒青鶴正貪婪地望向旁邊為他倒酒的俏麗侍婢。如果不是顧忌現場人太多,他十有**會伸出手去撫摸婢女的香腮。
蘇縣令作為此番宴席的正主,只能坐在次席,疲于招架越來越放浪形骸的公孫簡和青鶴,滿頭大汗中他聽到腳步聲,側頭見到楊云前來,如同見到救星一般:“真人可算來了,諸位,這位就是此番救什邡城于危難的小真人。”
“久仰久仰。”
“小真人威名,如雷貫耳。”
與宴士紳紛紛起身行禮,畢竟楊云救了他們的家業,讓城內住宅免遭劫難,甚至連城外地里的莊稼都保住了。
至于正對著樓梯口坐著的公孫簡和青鶴,臉上滿是輕蔑的表情,懶得起身,公孫簡干脆轉過頭,就當沒看到,青鶴卻意味深長地沖著楊云笑了笑。
楊云首次跟城內士紳見面,在蘇縣令引介下,逐一見禮。
什邡縣因地處漢蠻交界處,不算太平,世家大族在此很難扎根,通常有點家資就遷移到益州去了,如今城內名聲最響亮,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有資格坐在席案前列的是縣里擁有土地最多且跟蠻區有商貿往來的周家家主周邵寧,一個五十歲上下長得十分富態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