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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府尹劉衡政面帶微笑,在之前出現過的坊老和米家嫡房的人簇擁下,進到米家正門。
法曹參軍事彭泉此時站在劉衡政身側,楊云探頭打量一下,未見米通的身影。
米通剛才被人當眾“揭穿”田宅契約和賬冊造假,已無利用價值,以楊云猜想,米通應該是要倒大霉了,劉衡政不會放過他。
米家人上前見禮,此番乃是由彭泉代為引薦。
劉衡政展現出親民的態度,笑著道:“為避免擾民,本官少有深入百姓家,今日只是受人所請,來公斷一樁合戶的糾紛……諸位請吧。”
眾人簇擁著劉衡政進到米府正院,此時米府內外早就被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劉衡政進院子后,目光在周圍做法事的道士身上轉悠,問道:“今日米家出殯法事,由誰主理?”
米桁出來道:“是草民。”
劉衡政搖頭:“本官問的是哪位道長開壇做法?”
楊云從人堆后走出來,笑著說道:“貧道見過劉太守。”
即便劉衡政已從彭泉口中得知楊云未及弱冠,但親眼見到楊云的年歲還是驚詫了一下,笑著道:“果真是少年英杰,今日長見識了。”
楊云手拿拂塵,果真是有幾分出塵的氣質,笑著拱手:“劉太守過獎了。”
米健招呼:“來人,快給劉太守準備坐席……劉太守,我米家正在辦喪事,不如我等到偏廳一敘?”
“不用了,哪里說話都一樣,客隨主便,本官一向敬重米老當家為人,今日跟賓客一樣都是來吊唁,一視同仁吧。”
劉衡政言語間極為客氣,側頭望向彭泉,問道,“先前此樁合戶糾紛,說到哪里了?”
彭泉道:“回太守的話,剛查證米通帶來的田宅契約和賬冊乃是偽造,米府過世老當家托付歸還米家本家家產之事不成立。”
“原來如此,那還要本官來作何公斷?這糾紛不已定下了么?”劉衡政詫異地問道。
看起來劉衡政說的是公道話,但有心人都能聽出事情沒那么簡單,否則劉衡政不會親自來,還帶了米敬遷等米家嫡房的人。
彭泉臉上露出些微得意之色,行禮道:“是這樣的,米家先祖曾留下遺訓,米家后人不得別籍異財,特地留書后人,世代相傳,米家曾因變故而異財,現在米家人找到先祖遺訓,適逢米老當家過世,于是前來商議合戶之事。”
“啊?”
在場人都是震驚不已。
本來誰都覺得這件事已無變數,就算洛州刺史親自前來,也要講理,現在明擺著米老三偽造田宅契約,米家嫡房的人已失去搶奪家產的合理性,誰知嫡房那邊又搬出一個什么“先祖遺訓”,事情轉眼起了波瀾。
劉衡政明顯早就知道有此一茬,故作驚訝地問道:“哦?還有此等事?那不如由米家本家把先祖遺訓拿出來展示與人?”
或是米敬遷等人早就想到可能存在被人調包的可能,米敬遷緊緊攥著所謂的“先祖遺訓”,生怕被人給換走。聞聽劉衡政如此說,他當即將手中的卷軸打開。
卷軸發黃,一看就是陳年舊物。
打開發黃的絹帛,上面寫著米家先祖創業的艱難,就像是對后世警訓,最后寫道:“……子孫財貨以嫡長為序,凡我子孫不得別籍異財,若有違者,奪其姓氏,趕出家門,永不入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