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旁處,光是街巷內擺成一排排的尸體,便不忍直視。
來者是劉衡政派來的幕僚,年約三十,穿著身袍服,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戴著一方平頂巾,腰束革帶,腳蹬烏皮靴,顯得極為干練精神,自報家門,名叫馮頃。
簡單見禮,馮頃道:“圣駕已臨東都,劉府尹之意,道長不必前往迎圣。”
楊云點頭表示明白。
他估摸著劉衡政親自派人來通知他此事,定有下文。
果不其然,馮頃嘆道:“道長功德無量,昨夜預警后,上林坊百姓及時從家里出來,劉府尹接到通知,也對各坊做了知會,努力將災情降到最低點……奈何時間太過倉促,未通知到洛陽全城,不然能避免更多人被埋。”
楊云早就知道董奇容不肯承擔責任,到董府預警,也是想通過其之手,向劉衡政匯報,能多挽救一個人算一個人。
不過如此也變相成全楊云,讓人知道這場災難他成功預測到了。
楊云道:“我只是將卜算到的事情,如實告知劉府尹,不算什么。”
馮頃有些緊張:“地動后,余災不斷,您可知下一次災情何時發生?圣上駕臨東都,如今已入住宮城,派了高公到府上問事,劉府尹正在外邊組織救災,待會兒就要去見高公,不知……”
洛陽發生地震,接下來便是善后和災后重建,且一定是地方主官負責,可惜劉衡政并無多少抗震救災經驗,再者他還想借災情撈取政治資本,一邊琢磨該如何救災,一邊還想利用提前預測到災情做文章,獲得皇帝賞識。
楊云道:“大災已發生,小災雖不斷,但破壞力遠遜大災,就算偶有人員傷亡,也不會有前者多……我只預測到這一點,其他事情恕我無能為力。”
馮頃明顯有些失望:“能提前卜算到地動,足見道長道法高明……若非董坊主派人知會府尹時在下也在場,真不敢相信……您先忙,在下這便先回去稟報府尹。”
馮頃知無法從楊云這里得悉“天機”,便不再多留,緊忙提出告辭。
……
……
高力士前來問災,給予劉衡政的壓力很大,他抓住僅有的一點時間,派人來問楊云的態度。
馮頃回去見劉衡政時,劉衡政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額頭冷汗涔涔,坐立不安。
“高公公到府已有盞茶工夫,再不出面怕是官位難保。”劉衡政沖過來道,“楊道長如何說?”
馮頃如實將楊云的話轉告。
劉衡政皺眉:“早知他法力不可能通天徹地,但能提前預知到地動災害,已算神人。”
說完劉衡政不再理會馮頃,親自去見高力士。
高力士因余震隨時會發生,并未坐在府尹官邸正堂等候,而是在偏院相對較為空曠寬敞的花壇邊,坐在軟塌上喝茶,頻頻側頭張望,神色間有些不耐煩。
“卑職見過高公。”
劉衡政出現在月門前,看到高力士后,連走幾步上前見禮。
高力士擺擺手:“劉府尹,久違了。”
劉衡政能做到河南尹,執掌東都事務,在朝人脈不淺,之前他便曾向高力士送過禮,得到過高力士的接見。
劉衡政賠笑道:“高公您還記得卑職?”
高力士面帶不滿之色:“就怕有些人忘了咱家。”
“這不余震頻頻,救災之事又太過繁瑣,卑職心里掛念著百姓福祉,先把事情安排妥當才來見高公您……卑職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擱啊。”劉衡政表忠心道。
高力士神色稍霽,看了劉衡政幾眼,這才道:“這老天也太不給面子了,知道圣駕要來,別的時候沒鬧災,偏偏這節骨眼兒上……不過萬幸,圣上遲一日才到,不然的話怕是你我都要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