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但卻努力地睜大眼睛,朝著低泣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人群之中,一個女孩穿著灰色的小棉襖,頭上的那塊花布頭巾似乎沒扎好,正在寒風之中飄蕩,輕聲啜泣著,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不斷滑落,模樣分外惹人憐惜。
哦,原來是小花那個妮子,歐夜如是想到。自從某次外出之時,在雪地里將她抱起之后,她便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的身后,常常以侍女自居,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消瘦的臉頰也漸漸鼓了起來,這樣很好…很好…
歐夜吃力地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胳膊,片刻后浮現出溫和的笑容,朝著人群那邊揮了揮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將軍出去以后,還請不要告知外人這把槍的出處。這里的人經歷了太多苦難,還是不要打攪的好。”
“公子放心,此槍乃是飛幼時在一處古庵后山的一處靈泉之中所得。”
岳飛雖是武人,卻能作得一手好詞,編起瞎話來,更是信手拈來。
見岳飛一點就透,歐夜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此槍雖已鑄成,卻還缺少最后一道工序,淬火。”
岳飛有些愕然,看了看手中的槍,又看了看歐夜,一臉地不明所以。
歐夜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意味深長地說道:“古有西平龍泉水,可以淬刀劍,特堅利,故有龍泉之劍,楚之寶劍也。
此槍不凡,淬煉之水自不可平庸,在下認為,女真之血,最為合適。“
聞言,岳飛哈哈大笑起來:“英雄所見略同。“
歐夜指著岳飛亦是開懷大笑,聲如洪鐘,震得枝頭上的白雪簌簌落下,仿佛此刻糾纏多年的病痛已然盡去一般。
只是笑著笑著,岳飛的臉色就垮了下來,因為他看到歐夜的下頜已經掛上一條血線,牙縫之間,還有鮮血不斷滲出。
歐夜輕咳了一陣,艱難的抬起頭來看著岳飛,緩緩說道:“愿將軍,武運…亨通。“
然后垂下了頭,舒服的嘆了口氣,伴著如血的殘陽,漸漸進入了夢鄉。
岳飛身形顫了顫,只覺得內心一陣地煩悶,歐夜彌留之際贈他寶槍,并以生命最后的精氣為他祝福,在他看來,這是無以倫比的恩惠。
他轉過身去,目光鎖定遙遠的北方,赤紅的霞漫倒映在他眼眸里,驀然猙獰。緊握長槍的手微微抖動著,剎那間,仿佛深埋于心中的枷鎖正在寸寸碎裂,一頭嗜血狂暴的兇獸即將脫困而出,槍尖已然點在了前方,他怒目圓睜,高聲咆哮:“金狗!“
……
靖康元年夏,汴梁城,大慶殿內,一名衣著單薄衣裙的侍女正在吃力地蹬著一倆木制的自行車,說是自行車,其實就是一個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四不像。車身整體懸空,前輪是四個槳葉子,后方還擺著一塊冒著寒氣的冰塊。
隨著前輪轉動,冰涼舒爽的清風徐徐傳出,據說這種缺了大德的人肉空調,乃是當今陛下親自設計的。
蹬車的宮女早已累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然而得勝而歸的趙桓似乎天生就缺乏憐香惜玉之情,心中正琢磨著,是將那些個藝術細胞發達的慫包們全部圈起來開辦一所藝術院校,還是直接在回京的途中安排人手假扮成女真人,來一波伏擊。
鎮江,那個為了趙宋基業之存續而率領家丁攜款私逃的趙大寶,此時正一臉詫異地看著手里那張經由前線傳遞而來的戰報,心情復雜之余,更是打起了歸政還朝的算盤,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汴梁城中,那個早已不是他兒子的兒子,正憋著壞,打算給他這個上皇來一發狠的……
PS:感謝讀者酒館小調的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