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來都沒有放棄自己。”
“嗯,但真的……好累好累啊……”
正式的咨詢開始了,江詩韻說著她的過去。
她沒有痛哭流涕的賣慘,反倒冷靜地讓人不敢相信,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語氣平緩地說著自己一直以來的事。
江詩韻今年二十五歲,是個北方長大的女孩兒,重度抑郁癥、重度焦慮癥、以及中度強迫癥。
有家庭病史,母親是躁郁癥患者。
小學的時候,父親沉迷賭博,背負上了十多萬的外債,父母親幾乎每天吵架,甚至還大打出手,后來家散了,父母離了婚,她跟著母親生活。
“記得還是很清楚的,分別那天,我在哭,爸爸沉默沒有說話,媽媽怒吼著你給我滾,他說好我滾,我追了出去,哭著說,爸爸不要走,媽媽猛地把我扯回來,一邊罵著爸爸,一邊吼著讓我安靜不要吵不要哭。”
“她的眼神讓我感覺陌生,害怕。”
“那時候我沒有概念,只是很恐懼,放學回來一個人面對空曠的屋子,很害怕,我偷偷給爸爸打電話,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媽媽發現之后,拿衣架打了我,我一度以為自己要被打死了,從此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爸爸的事。”
“到了初中之后,我的成績很差勁,老師要家長在卷子上簽字,媽媽撕掉了我的試卷,當著我的面,把我書架里的漫畫書和雜志燒了,我沒有哭,拿膠帶把試卷一條一條的粘好,老師說,你還有臉說你媽媽不肯簽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不敢在學校穿短袖衣服,因為我的皮膚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同學看了會笑話。”
“第一次知道抑郁癥的時候,是高中的一次家長會,老師給家長發了心理知識的小冊子,媽媽看都沒看,我看了,我跟她說,我可能有抑郁癥,想去看病。”
“她把那一頁抽成團撕下來丟進垃圾桶,問我說,你能不能有點用?”
“我不敢再像別人表露情緒,媽媽不會理會我的情緒,同學朋友更不愿意聽我這些煩心事。”
“有時候我覺得啊,我可能真的不是抑郁癥,抑郁癥是好的人生了病,他的糟糕只是因為生了病而已,但我不一樣,我本來就是糟糕的,如此丑陋不堪,沒有一點用,我不敢把自己的糟糕給別人看。”
“于是我用力地表現著我的開朗、樂觀,變得積極向上,周圍的人都信了,甚至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信了。”
“我不敢奢求愛,我只要安全就可以了。”
“我只想活著,真的特別想,哪怕每天都不愿意睜開眼睛,想一直躺著到永遠,但我其實真的特別想活著。”
“第一次高考我只考了三本,媽媽說太貴了,讓我重讀,去了一個陌生的學校,班上一個男生喜歡我,恰好我的一個舍友喜歡那個男生,于是她有意無意地針對我,哪怕我根本沒有別的心思,她把我的內衣丟到樓下走道上,往我的枕頭上吐口水,臟鞋子在我的被子上踩,我一直忍著,直到最后跟她動了手。”
“因為我先動手的緣故,我強忍著所有委屈給她認錯,在教導處時,老師要我打電話給家長,我記得我當時幾乎哭到暈厥,辦公室門外圍了好多的學生在看我哭,媽媽不肯來,聽我哭著話都說不清楚,她直接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我就像個笑話。”
“那一年,我買了刀,在宿舍里割腕了。”
“沒死成,被學校勸退了,媽媽說看到我就覺得丟臉,說她單身不容易,要死就干脆點,別拖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