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話…結巴…他們…都笑話我…我不結巴…我不結巴…但他們都不信…他們不和我玩兒…他們在看我笑話…”
梔子的身子輕輕抽動,說話也在哽咽著,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滑落,落到元嘉的肩膀上,像滾燙的巖漿,刺得元嘉都心疼起來。
她的性格隨了母親白妍,本就是抑郁質,不善與人打交道的,而年幼時的經歷成了她巨大的傷痕,越是逃避,就越傷得深。
“你能握緊我的手嗎?”元嘉柔聲說著。
便感覺梔子的手反過來握緊了他的手,那般地用力,幾乎是遠超她平時的力量,甚至讓元嘉都感覺到皮膚有些生疼。
他沒有動,就這樣任由梔子大力握著。
“我在你的身邊,我在乎你,我喜歡你,我需要你。”
暴露在了人群中被眾人所嘲笑厭惡的梔子,聽到了身邊元嘉的話,她的身子一震,淚流的更兇了,甚至不自覺地痛哭起來,像孩子一樣緊緊被元嘉抱著。
元嘉很用力地抱緊她,只有這樣的用力,才能讓她感覺到真實,像是在懸崖邊被緊緊地拉住了一樣。
“元嘉……嗚嗚……元嘉……”
梔子還在深度的催眠狀態沒醒過來,一邊哭著一邊喊他的名字,像是迷路的小朋友一樣。
她的社交恐懼已經持續近二十年之久,已經沒法通過催眠去清除具體的誘因了,幾乎每一件與人接觸的事,都是她的誘因,元嘉只能把她的這種情緒引導出來,然后告訴她一件事。
“我在,我就在你身邊,我在乎你,我喜歡你,我需要你,你是我的世界。”
元嘉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清晰地告訴著梔子這一件事情。
梔子依偎在他懷中,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只是還在哭呢,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哭,還下意識地往元嘉身上拱了拱,像是一只尋找溫暖的小貓咪。
“他們還在看著你嗎?”
“嗯……”
“你能抬頭看他們嗎?”
“唔……”
懷里的梔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她才不要看那些人。
“你不看他們,怎么知道他們在看你呢?”
“我在你身邊,我拉著你,你是安全的,他們都被關到了籠子里,你在籠子外看他們。”
元嘉給梔子的潛意識植入了新的概念,一直以來,梔子都覺得自己像是在籠子里,而別人在籠子外看她,但現在元嘉巧妙地把這個關系調換了過來。
就像看籠子里的老虎一樣,梔子抬頭去看他們了。
“他們是什么表情?”
“像是石頭……”
這是梔子的第一感覺,雖然那些人還在,表情也都是冷漠、厭惡、盯著她的,但同樣的動作,現在卻好像沒有了意義一樣,就像是他們都變成了石頭,這些都是表象,而沒有了實質的內涵。
這是元嘉之前一直重復‘我就在你身邊,我在乎你,我喜歡你,我需要你,你是我的世界’這句話帶來的效果。
眼神這種東西,其實都是自己腦補出來的,比如一個人覺得對面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就覺得對方喜歡他,然后連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而對方實際上只是單純的看了他一眼而已,跟看腳下的路沒有區別,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都是自己腦補出來的。
你平時騎著共享單車去上班時,會在意路人的目光嗎?不會的,你只會在意,跟你一起等紅綠燈,開著寶馬的同學,搖下車窗跟你打招呼時的目光,而且大概率會覺得對方的眼神讓你很不舒服,假設這個開寶馬的是你曾經追過的女孩子,那么你更是恨不得立馬繞道走才好。
對社恐患者來說,他們在意所有人的目光,是所有人,哪怕走在路上并不認識的陌生人。
于是便覺得猶如芒刺在背,渾身難受,甚至覺得恐怖。
覺得所有人都用奇怪地眼神看著自己,覺得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笑柄。
因為在乎,所以害怕。
但當你不在乎其他人的時候,那么其他人的存在,就變成跟路邊的石頭沒有什么區別了。
“我在你的身邊,我在乎你,我喜歡你,我需要你。”
元嘉柔聲重復了這句話,梔子現在的情緒比較穩定。
“不僅僅是我,媽媽和爸爸也喜歡你,在乎你,需要你,卉卉也非常喜歡你,還有我家的貓,你的西瓜,窗臺邊的燕子,它們都很喜歡你。”
“所以,梔子能勇敢地跟這些石頭們說一句話嗎?我來念,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