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載接口,語氣平靜,神色肅穆:
“神威有赫!”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侔洪氏的巫并不客氣:“赤方氏的巫,你們來自中原,并不是這里的子民,但如果遠行者要在這里停留,也必須為山神獻上祭祀之物。”
“我們只是想幫你們一把,別無他意。”
妘載也沒有想和他套近乎,直言道:“現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赤方氏乃祝融氏之苗裔,縉云氏之支族,祭祀的事情,我們比你們熟。”
“而且,剛剛你們不是還在說,要收取我們的糧食,充當酬勞嗎?”
侔洪氏的巫皺起了眉頭,妘載道:“祭祀之事乃是山海間的頭等大事!汝等既已愿奉神以貢物,卻又心思不誠,不能全心全意為神靈選擇,反而在祭祀的時間內,去剝削遠來部族,這是要敗壞洵山氏的名聲,以至于使洵山遭到山海眾部族恥笑么?”
“畢竟只有野地中的碩鼠才會想著多搬些糧食。”
侔洪氏的巫淡淡道:“當個碩鼠也沒有什么不好,起碼族人能吃飽,山海的規矩,本族優先。”
妘載嗤之以鼻:“那你應該去搶洵山,柴桑,告師,他們的糧食更多。”
“人啊,日食粟米三升,方夠活命。你搶我赤方氏的糧,以你部族的人口,若要均分,怕是一日,一人,連一升都分不到,不如去搶大族!你一天,能吃六七升,上不封頂呢。”
妘載這話說出來,赤方氏的人頓時發出嘲笑,同時妘舒擦了下嘴角的血,罵道:“一群憊懶的夯貨,貪食的狶豚(野豬)!”
“汪汪!嗷!”
狗子搖著尾巴,齜牙咧嘴,附和著妘舒的話。
侔洪氏的人想要上來,但是妘載立刻把目光掃向他們,這些戰士腳步一頓,同時,侔洪氏的巫也開口了。
他嚴肅道:“祭祀是頭等大事,赤方氏的巫,我們只是想幫你們一把,畢竟你們要遷移到閼之澤南部,我們是怕你們耽擱了時間。”
妘載也是嚴肅:“再說一次,我們感謝你們的好意,但至于祭祀,這種重大的事情,怎好假手于人,我們自己有胳膊有腿,就算是爬,也會把祭祀的糧食運到洵山,送達告師,更不敢耽擱祭祀的時日。”
“而且,你們怎么知道我們要遷移的位置的?”
依照記憶,他們渡過江水后,除了洵山氏的人,這侔洪氏根本沒有和他們接觸過才對。
侔洪氏的巫眼皮微垂,并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似不經意的輕聲開口:“天聽未必向著你。”
妘載神色鄭重且威嚴,并不退讓:“天聽確實是未必向著我,但對你,對洵山,柴桑,告師,也都未必有好處。洵山失顏面,柴桑失威信,告師更要承擔監察不力之罪,最后一切罪責都甩到你部的頭上!”
“洵山雖不比中原,但想來,規矩還是有的,無規矩不成方圓,不成天地!你就這么甘心,當個替罪的?”
侔洪氏的巫開始沉默。
“屆時,赤方雖滅,但侔洪必衰,而且你我兩家,不死不休,我赤方只要有一人活下來.....!”
妘載的聲音有力且清晰:“山海的規矩,弱者卑微強者亢盛,但天地從不偏向任何人!我等先祖曾與山神地獸相爭斗,方才立足這千山萬海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