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種感覺。
輕迅又富有節奏的搗藥聲很快響起,另一邊,妘荼的身邊還有一個瓦罐,里面放著的是清澈的水,這個瓦罐他特意囑咐留守的戰士,稍有臟了就去更換,所以一直保持清澈。
他把夏枯草以及景天分開,細細的搗爛,葉子很快成為爛泥,妘荼把這些草泥小心翼翼敷在赤方五的斷臂上,斷臂的肉口上,龜裂的血肉紋路清晰可見,稍稍一動,就是血流不止。
草泥被敷上,赤方五的肌肉因為下意識的反應而在抽搐,妘荼涂抹的很細致,而這無疑又是一次心理與**上的雙重折磨。
裂紋中淌出的血和景天的泥融合在一起,彼此不能分開。
“隔一段時間再涂抹景天。”
妘荼收起工具,他的手上沾滿了血水與藥汁。
戰士們也對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醫者,不論是什么時代,都受人敬仰。
妘舒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越發愧疚,而妘載此時拍了拍他,讓他和自己出來。
妘榆看了看兩個人,沒有跟過去,而是跑到妘荼邊上:“荼哥,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
“閼之澤里有旋龜,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他們去冒險.....”
旋龜者,南山經中有載,多數長于杻陽之山,其中怪水出焉,而東流注于憲翼之水。狀如龜而鳥首虺尾,其名曰旋龜,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聾,可以為底。
不過山海中的異獸活動區域并不是固定在某一處,就拿旋龜來說,中山經中也有它的影子。
只有那種強大到號稱為“王”的異獸,才會盤踞某座山,占山為主而不肯挪窩。
妘舒自己跪在泥土上,邊上的火光時隱時現,妘載坐在一個木樁上面,半張臉的光暗漸變,隨著火的搖曳吞吐而不斷更迭變幻。
“是我貪功心切.....我本以為釣到大魚就能得到巫的稱贊....”
妘舒把自己的真心話都吐露出來了,妘載則是嘆了一聲,但在妘舒的注視下,依舊沒有說話。
妘舒有些茫然了,有些不知道該做什么,只好一直跪著。
就這樣,火焰搖晃了大約四個來回,就像是扭動腰肢的精靈。
妘載語氣很輕:“就這樣?”
妘舒無言,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似乎有些呆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臉漲的通紅,大聲道:“我不配當水正!”
妘載搖了搖頭:“我前兩天剛說,在這里,我們不熟悉任何環境,唯一能夠對抗那些山野異獸的就是靠火種,但是水獸呢,火再烈,畢竟不能焚江海,所以老族長讓你在邊上抓螺,不讓你靠近大澤近水處,就是這個道理。”
“你非是不聽,還損失了十五個人,赤方氏人手本來就不夠,你是想害死他們,然后多吃點糧食嗎?”
妘舒被這么一嚇唬,差點哭出聲來,多方打擊加上自我懷疑,小家伙緊緊繃著臉,努力維持自己最后的尊嚴,但他自己也懂,既然當了水正,卻又不聽巫和族長的告誡,那這些小伙伴們的死都得算在他頭上。
一人做事一人當,山海時代雖然沒有這個詞語,但是同樣意思的詞匯與精神行為自然是有的。
妘載忽然提高聲音,大罵他道:“委屈著臉給誰看?是給我看的嗎?”
他正色道:“收起你的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哭是一種好情緒,但不應該用在這里,男兒有淚不輕彈。”
“明天開始你跟著妘荼學習草藥辨認,好歹能有點用處,出了事情要懂得如何處理善后,不要以后遇到禍事,就知道臉一垮然后躲起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