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外,大雨瀝瀝,有一種蕭瑟、孤獨之感,沈軒倒是不在意這樣的孤寂,偶爾能有個與自己獨處的機會其實也不錯。
“啊——咿!啊——咿!”
都忘了還有頭驢,沈軒掃興的放下茶杯,氣惱道:“說人話!”
大寶渾不在意,吧嗒吧嗒嘴,隨意道:“有人來了。”
天上霹靂炸響,滾雷響徹大地,這種時候還有人來這種荒山破廟,不由得便讓人多想了,沈軒不動聲色,穩坐椅上,繼續飲茶,目光卻牢牢鎖定在殿門。
很快,沈軒也聽見了聲音,一個人,聽腳步也不像是修煉之人,腳步漸近,最終停在門外,許是就在屋檐下避雨了。
過了片刻,敲門聲響起,但只敲了一下,便有個輕柔女聲,低聲呢喃道:“我真是讀書讀傻了,這種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屋外,風雨亂拂,一位十七,八歲的文弱少女,背著個笨重的書笈,上穿一件乳白鑲藍邊的大襟儒服,下著一條藏藍八破交窬裙,一身衣衫已被風雨打濕大半。
那少女才踏入一步,看清屋內局勢后,立馬便癡了,她驚訝的張著小嘴巴,盯著沈軒活像被施了定身術,愣了半晌,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口中疾呼一聲“啊!”之后又慌忙以手掩口。
大約是想起了非禮勿視的道理,掩口的手又轉去捂眼睛,可她偏偏還想退出去,眼不能視再加慌亂,轉身就撞門框上了,摸著門框往外走,又差點被門檻絆倒,最后更是緊閉雙眼為沈軒關了門。
少女一番操作可說是狼狽至極,卻又憨態可掬,極為可愛,沈軒也只顧著看戲了,都沒來得及與她說一句話。
又過片刻,少女似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小心翼翼的推開一道門縫,探頭進來偷偷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幻覺后又立即輕呼一聲,羞窘無比的縮回頭去。
門外少女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亂跳的心臟,認真的正一正衣冠,少女對著大門,誠懇道:“誤入仙子歇腳之地,學生……”
少女由于緊張過度,每句話都不可抑止的帶上了小顫音,腔調太怪異,才說了一句便說不下去,她輕咳一聲,重說。
“誤入仙子歇腳之地,學生實乃罪過,不勝惶恐,還望公子海涵,恕采兒冒犯之罪。”說罷,這位叫采兒的少女深鞠一躬,“碰!”一聲,鞠躬沒控制好距離,腦袋直接撞在門上,又將門頂開了。
少女采兒捂著額頭,雪雪呼痛,卻還不忘趕緊關門。屋內的男子美貌她聞所未聞,絕對是九天下凡的仙子啊!
沈軒聽得有些牙酸。
“我是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姑娘還請進來吧,我也只是碰巧路過在此避雨。”
“啊這……”寧采兒還是很遲疑,她是讀書人,即便沈軒不介意,她還是覺得女男共處一室,于理不合。
“這大殿左右還有兩個側間,外面風大雨大的,姑娘又淋了雨,進來換件衣服也好啊。”
大門被緩慢打開,寧采兒扭捏不安的步入,她臉紅紅的又看了一眼這位仙子,之后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低著頭就跑進了側間。
換好衣服再出來的寧采兒,身上少了些狼狽局促,多了幾分溫潤爾雅的書卷氣,但臉蛋兒還是紅彤彤的,她上前幾步,一本正經的再次拱手致歉道:“學生雒興城,寧采兒,方才不請自入,實在是……”
沈軒微笑著,打斷她道:“寧姑娘不必客氣,咱們不說這些了,來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提前醞釀好的一席話沒說出來,寧采兒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便也順勢坐下。
沈軒看她正襟危坐,如同個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一樣就很想笑,他斟了杯熱茶,遞過去問:“我看寧姑娘也是遠行之人,這是準備去哪里?”
寧采兒雙手接過茶盞道:“皇上增開恩科,我趕考路過此地,昨夜借宿在一戶農家,雨下了整晚,今早雨停,我便想著盡早趕路,不料半路又下起來。”
這就對上了,寧采兒應該真是一名普通的讀書人,沈軒之前在御書房密室中,也確實聽宮如月提起過恩科的事。
殿內一應擺設與整個佛堂格格不入,倒是與眼前這位面如冠玉的華服仙子頗為相合,多半便是這位仙子特意布置的,寧采兒心下好奇,便疑惑問道:“仙……公子又為何會在此,還帶了著許多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