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坐在青瓦房內,看著身邊一疊厚厚奏本,一邊看一邊思,還不忘寫節略,這些要呈送給趙煦的。
章惇從外面回來,脫掉蓑衣,一邊拍打衣服一邊進來。
蔡卞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喝口茶,休息一會兒。這么大的雨,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章惇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道:“事情比我們預想的要嚴重。官家那邊怎么說?”
蔡卞見章惇回來就問,遲疑了下,對著不遠處幾個書吏擺了擺手。
那幾個書吏無聲應著,快步退了出去。
章惇神色不動,在他的椅子上坐下,道:“官家反對?”
明白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蔡卞點頭,道:“官家將你那道舉薦奏本留下了。‘車蓋亭詩案’我提了,官家不置可否。關于從內庫借錢,官家沒答應沒拒絕。”
章惇不知道是因為疲倦還是思索,面上沒什么表情,擦了擦手,道:“官家可能還是想再等一等,我們沒有站穩,官家也沒有。”
蔡卞見他說這種‘忌諱’之詞,道:“我覺得官家是另有想法。先不說這些,官家可能要對三省出手,你看看這些奏本,找個時間,御前奏呈定下來,事情拖的太多了。”
章惇擦完手,劍眉半豎,臉角透著凌厲之色,道:“我要拿范純仁開刀。”
蔡卞眼神微變,嚇了一跳。
范純仁是‘舊黨’眼中是與司馬光并列的‘三賢’之一,是一代明相范仲淹之子,人稱‘布衣相公’,范家門生故吏遍及天下。
動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章惇說完,就拿起身前的奏本看起來,隨后拿起筆寫簡略。
蔡卞細細思索一陣,平靜的道:“這件事,一定要有官家點頭。”
章惇寫了幾個字,隨口的道:“官家在等我出手,掌握分寸就行了。”
蔡卞臉角驀的不自禁的動了下。
感情這兩位早有默契,彼此心知肚明。
……
晚間。
趙煦與趙似坐在書房的屋檐下對弈。
趙似是經過培訓的,棋力一般,但很有章法。
他筆直而坐,一臉肅色,認真的下著,每一步都琢磨許久。
趙煦看著這個同父同母的弟弟,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童貫從福寧殿門外進來,在屋檐下匆匆收拾一下,過來行禮,而后道:“官家,許尚書那邊傳話來說,那個宗汝霖很能干,已經做出一些頭緒,請官家撥錢應急。”
趙煦看著越下越大的雨,道:“許尚書現在在哪?”
童貫道:“應該在城外。”
趙煦微微點頭,許將與宗澤應該已經忙起來了,但還是不夠名正言順。
他手里捏著一枚棋子,看著滿天的大雨,目光閃爍著。
“官家,該你了。”趙似抬頭,見趙煦在發愣,便輕輕出聲道。
趙煦回過神,看了眼棋盤,啪的一聲落子,道:“童貫,從內庫撥出五十萬給兵部,立刻。你過兩天帶著朕的口諭去政事堂,將三省的頭頭,訓斥一遍,勒令他們,盡速草擬許將與楊畏的詔書,再有拖延,嚴厲問責。”
童貫躬著身,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