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書上面有著老舊卻又鮮紅奪目的大印,只有他這一個!
趙煦看著這道詔書,神情發愣,繼而面無表情,最終陰沉著臉,胸腔涌起憤怒!
這是司馬光假借他的手,推翻神宗皇帝的判決,改判了‘登州阿云案’。
在禮法森嚴的這種時候,‘以子逆父’,這是大逆不道!
他終于明白蔡卞為什么敢軟禁黃履,還不來找他解釋了!
蔡卞根本沒辦法解釋,更沒辦法說出口!
這道詔書要是攤開來講,必然是軒然大波!
事過多年,哪怕趙煦推給司馬光等人也難以服眾!這道詔書,‘登州阿云案’會成為趙煦,大宋朝廷頭上的魔咒,一觸就疼!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聲無息了結這個案子,日后誰都不再提起。
陳皮在一旁看著趙煦不斷變幻的表情,心里萬分不安。每次趙煦這個表情,后面都會有大事情發生!
許久之后,趙煦深深吸了口氣,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壓著憤怒,淡淡道:“青瓦房那邊怎么說?”
陳皮還不知道里面的事情,想了想,躬身道:“蘇相公,章相公都回來了。青瓦房,好像有些爭執,蘇相公應該快來了。”
趙煦聽著,目光繼續看著這份案卷。
其實,以他來說,對‘子逆父言’這些儒教禮法定下的大帽子并不感冒,也不在意。他憤怒在于,司馬光在他年幼未親政之時,假借他的名義來推翻神宗時判決,還只留他一個印璽!
可以說,‘以子逆父’,完全是司馬光一手操弄出來,并且還是故意只留他一個人的‘印璽’!
不說詔書需要宰執附屬,他未親政,法理上至少還需要加蓋高太后的印璽才能有效!
但是沒有!
司馬光,可恨!
一個黃門悄悄走到門口,躬身道:“啟稟官家,蘇相公求見。”
趙煦抬頭看向門外,目中一片冷色,忽然大聲道:“就說朕不舒服,不見。”
蘇頌就站在門外不遠處,聽著趙煦的話,情知趙煦已經看出來了,心頭沉重。
蘇頌沒有走,就站在門外。
趙煦見他不走,哼了一聲,徑直出了書房,大步離開。
蘇頌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喊出口。
慈寧殿內。
已經‘撤簾’兩個多月的高太后,或許是無事一身輕,起色比以往好了不少。
這時在周和的攙扶下,慢慢的在院子里賞花。
周和小心謹慎,亦步亦趨。
高太后看了一陣,滿意的笑著道:“不經一番風雨,是看不出這樣的景的。”
周和聽得出高太后話里有話,不動聲色,心里越發的小心謹慎。
他們身后的黃門,宮女,更是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
又過了許久,高太后看向政事堂方向,輕聲笑著道:“章惇這是給他自己挖了個大坑,現在是進退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