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忠彥是蘇頌在樞密院時的上司,上一任樞密使,是高太后時的三相之一,英宗年間宰執韓琦的長子。
趙煦之所以面露異色,是因為這個人是他親自趕走的,韓忠彥應該沒臉回來才對。
不過,現在的趙煦,對韓忠彥又怎么會多在意?
他淡淡嗯了一聲,道:“盯著吧。”
陳皮應著,繼續無聲的侍立在一旁。
趙煦與蔡卞,沈琦接著說著事情,此時的開封府,進入開封府沒多久的韓忠彥被韓宗道從后門送了出去。
開封府后衙。
韓宗道眉頭緊擰,面沉如水。
韓忠彥的突然入京,找上他,讓本就內心掙扎他,更加難受。
官家強行將他提拔到了‘參知政事’,成為當朝‘相公’之一,又命他領開封府變法試點,硬生生將他拉入‘新黨’陣營。作為內心反對變法之人,他自然不想接受,心里一直在想著妥善的解決,脫身之策。
如果是以往,他大可大噴一頓,帶著眾多‘艷羨’的目光以及‘剛正不阿’的名望從容離京,再來之時不會太遠!
但現在,他只求脫身,哪敢公然與趙煦叫板。
他身前站著開封府通判,通判看著韓宗道變幻的神情,輕聲道:“相公,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橫生枝節了吧?”
韓宗道抬頭看向他,心里一動,道:“你們都是這么想的?”
通判神情平靜,道:“相公,下官等求的不過是一個前程,若是惹惱官家,章相公等人決然不會放過……我們,我們不想去嶺南。”
去嶺南除了意味著離開繁華的開封城,路途遙遠,貧瘠凄涼,還表示著仕途的巨大挫折,什么時候能再回來,誰也不清楚,但前途大受影響是必然。
到了開封府通判這一職,又怎么甘心被流放去嶺南?
良禽擇木而棲。
韓宗道沒有多少意外,心里閃過這句話,沉默良久,道:“你們看的是仕途前程,我看的是江山社稷。‘熙寧之法’你們或許不清楚,我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凄慘情景,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再也不要看到第二次。章惇的性格耿介,急切如火。他才回京多久?就敢先后試探清算司馬光,太皇太后。官家一時還沒有反應,等有人在他耳邊念及一些舊事,說不得司馬光,太皇太后都要被秋后算賬,章惇借著東風,怕是要攪的天下大亂,遠勝于熙寧年間……”
通判聽著,凝色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韓宗道畢竟是開封府知事,是‘儲相’,站得高,看得遠,追求已然不同。
韓宗道頓了頓,又輕嘆的道:“韓相公當初在紫宸殿失禁,丟盡臉面,本應該羞于見人,而今卻不顧一切,只身來京,相比之下,我真是慚愧。”
通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韓宗道神色落寞,見著他的表情,道:“有什么話就說吧。”
通判躬身,道:“相公,將所有事情都推給‘熙寧之法’是否太過了?一些弊政,是天下人所共知、共見的,傳自于太祖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