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淺珍聽著趙煦的話,內心激動了一下,但旋即就冷靜下來,神情來來回回的變化。
趙煦給他描繪了一個龐大的藍圖,這個藍圖太大,大到他不敢也沒有信心能接下來。
趙煦見他臉上遲疑不決,笑著道:“不著急,你慢慢想。對了,太妃娘娘沒有什么親人,你算半個,有空進宮,陪太妃娘娘說說話。”
進宮陪朱太妃說話,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朱淺珍心頭激動至狂喜,連忙又收斂表情,以一種相對平靜的神色,躬身道:“是。”
趙煦暗自點頭,這朱淺珍性格倒是有些沉穩,能幫他把架子搭起來。
他沒想過要一步到位,日后慢慢發掘,培養人才就是。
趙煦站起來,看著朱淺珍笑著道:“你想想怎么做,寫出個條陳給朕看。益州交子務馬上就會移到京城來,他們之中,朕會挑揀人手來幫你。”
趙煦不等朱淺珍再說話,就起身離開這里。
那一天這條街上太多人見過趙煦,待的太久會有麻煩上門。
朱淺珍將趙煦送出字畫鋪,悄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里還在回想著趙煦剛才勾勒的那個藍圖。
那個藍圖實在太大了,真的是要做起來,手里的銅錢起碼數千萬,對他這樣市井小民來說,著實是不可想象!
他站在門口,目送趙煦離去,猶自不平靜,心里躊躇又激動,一時間難以拿定主意。
趙煦出了字畫鋪,并沒有回宮,而是向著戶部方向。
交子務歸屬戶部管轄,趙煦想要將它剝離出來,還得戶部的配合。
而與此同時,政事堂也確如韓宗道昨夜所料的那樣,掀起了好一番熱鬧。
由于蔡確的死以及他臨終的那道奏本,將朝廷里隱而未露的矛盾,徹底給激發出來。
政事堂內,滿滿當當坐了三十多人。
蘇頌坐在首位,章惇,蔡卞,韓宗道各坐兩邊,其他依次是六部尚書,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在他們后面是六部侍郎,另外兩寺寺卿等。
蘇頌觀察著眾人的表情,感覺著堂中無形的壓力,暗暗屏氣,道:“今天要說的是兩件事,第一,蔡確的臨終奏本,第二,開封府走水……”
他話音未落,當即一個人站起來,抬起手,沉聲道:“蘇相公,蔡相公在熙寧之后,一力扛起變法大旗,面對諸多艱難而毫不退縮,隨后遭司馬光等人構陷,流放出京,而今病故他鄉,聽著傷心,聞者落淚,還請朝廷給與一個說法。”
這是太常寺卿龐遠洲,他義正言辭,面露悲戚,要求朝廷給一個說法,換句話來說,就是官方的‘蓋棺定論’。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不等蘇頌等人有所反應,又有站起來。
“諸位相公,蔡相公當年是王公的左膀右臂,沒有人比他對‘新法’更為了解,下官請政事堂重視蔡相公的奏本,并且做出清晰,明確的說明。下官并非要求政事堂全部照本宣科,但至少要取長補短,不能因人成事,睜眼無視。”
這是禮部侍郎鄭開至,他面色從容,字正腔圓。
繼而又有人站起來,朗聲道:“下官想問的是,政事堂對于蔡相公到底是什么態度?這個擴大會議的目的是什么,還請章相公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