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庁里,趙煦與孟皇后坐在主位,兩手邊是四個相公以及六部尚書以及替補的。
眾人禮節性的說著恭賀的話,無非是子嗣有承,大宋萬年之類的套詞。
趙煦雖然精神清爽了一些,但還是有些乏累,勉強的撐著,與群臣說著,聊著,盡量避開朝政,說些輕松的事情。
酒興半酣,刑部的替補尚書來之邵躬著身,道:“官家,皇后娘娘孕有圣子,乃是天大的喜事,是否,大赦天下?”
皇后是‘圣人’,懷的自然可以稱得上是‘圣子’,但趙煦聽著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感。
一直沉默著的蘇頌,忽然清醒了,沉吟片刻,道:“官家,我朝許久沒有這樣高興的事情了,請官家大赦天下,與民同樂。”
蔡卞,林希,許將等人沒有開口,在他們看來,赦與不赦并沒有多重要。
章惇瞥了眼來之邵,道:“大赦之事,豈能草率,此事須有政事堂詳議,呈報陛下斟酌。”
如果這個時候大赦天下,那他們這半年來做的事情,就成了‘錯’,‘大赦’就是‘改正’!
章惇怎么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頌想的則是安撫朝野,要是大赦,將那么多被抓,流放的人放了,肯定能大大緩和眼前緊張的朝野關系。
他端坐著,沒理會章惇,與趙煦道:“官家,此乃大喜,臣以宰相身份,建議官家大赦天下。”
趙煦神色微動,蘇頌以‘宰相’身份建議,就表明他的態度認真了。
章惇果斷反擊,道:“陛下,娘娘剛剛有喜就大赦天下,那皇子皇女出生,是否還要大赦?二月是陛下生辰,還有太皇太后大壽等等,是否要一赦再赦?”
蘇頌頓時皺眉,皇后有喜大赦天下,理由確實是牽強了一些,想了想,道:“官家,娘娘冊后大典就應該大赦,現在一起,不算勉強。”
趙煦見章惇又要說話,笑著抬起手,道:“大赦一事,朕再考慮考慮。今天大喜的事情,不談政事。對了,蘇相公,聽說那個沈括到京了,在哪里?據說他是學富五車,見識廣博,朕想見見。”
蘇頌見趙煦按住話頭,心里暗自嘆氣,知道強求不得,便道:“官家,沈括現在在太學,他對朝廷廣建書院很有興趣,臣打算請他在太學執教。”
所謂的‘政務學院’是趙煦的定義,蘇頌以及政事堂定的官方名字,還是太學,糅合太學與國子監的學子。
在具體職權上,國子監是管理機構,太學就是最高學府。
趙煦點點頭,道:“好,對于有真才實學的,要量才是用。書院的具體課綱,還有今年春闈的考題,政事堂都要加緊。”
“臣等領旨。”蘇頌,章惇,蔡卞連忙抬手說道。
趙煦擺了擺手,成功轉移了話題,趙煦拿起酒杯,笑著說道:“消除弊政,中興大宋,這是一個長期、艱巨,復雜的重任,朕在這里,僅以薄酒,酬謝諸位卿家:諸位卿家辛苦了!坐坐,都坐下,滿引此杯!”
一眾剛剛站起來的人,連忙坐下,端起酒杯。
趙煦一飲而盡,群臣自然陪著。
趙煦放下酒杯,輕咳了一聲,繼而就笑著道:“朕病的不是時候,過兩天吧,會去開封府看看,而后是太學。諸位卿家沖鋒陷陣,朕也不會躲著的。”
蘇頌默默無聲,開封府的‘試點’已然全面鋪開,怕是今天各地就已經有動手的了。
終究還是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