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人餓的前心貼后背,可是看看那些家生子們,個個吃的結實無比,一身的精肉,一頓要吃四五個胡餅,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根本沒辦法去比的。
那時候即便有了阿郎給的那些糧食,我阿耶他們還是不舍得多吃一點,還不都是餓怕了的?
結果看看那些奴仆們的吃食,粟米粥稠糊糊的,還起疙瘩呢,我阿耶那會兒還說那些家生子們,不知道糧食的金貴,這樣糟蹋糧食。
還說碰到災年就有你們受的,結果還和那家人吵了一架,人家不認識我阿耶這個外來的,嗆白了我阿耶好幾句:
俺們從小就這樣吃飯,要你來管,啥災年俺們都不怕,俺們大糧倉里的糧食堆滿了的,就是三年不種地都吃的飽。
我阿耶還不服氣,覺得那家人胡吹大氣,哪有三年不種地,還能吃飽飯的?
直到后來有一次,我阿耶他們兄弟四個,覺得光吃飯不干活,跟當大爺一樣心里很不踏實,就去前頭府里找阿郎,說給安排點力氣活,要給阿郎出把子力氣報答。
后來,阿郎就安排我阿耶他們兄弟四人,去后頭糧倉大院里,給修繕院墻的匠人們打個下手。
我阿耶他們看著成排成行的屋子,里面全部都是糧食,嚇得目瞪口呆,這才相信和他吵架那人說的話,原來不是胡吹大氣,人家確實是從小就那樣吃飯的,人家沒有說瞎話。
我阿耶說,就連糧倉大院里那一群大惡狗,都是有下人專門給做飯的,所以我三叔父總是念叨,說災年里的難民百姓,過得連糧倉大院里那些狗都不如。
我阿耶那天沒有心思干活,難受的不行,想著我們家逃難的時候路上餓死了十幾口人,要是這些狗的吃食,能勻出來一些給我們家,也不至于餓死那些人了。”
李鈺很是尷尬的說道;
“他們身子骨高大那是因為,他們祖宗都是西北大漢,所以才身子高大,不過長的結實那確實是吃出來的,反正他們又吃不窮咱們李氏,再說了自家人你不叫吃飽飯,那算怎么一個說法?”
“對啊郎君您說的沒錯,所以好多活下來的難民,都想找個永遠餓不死的地方靠著,只有經歷過劫難的,吃不飽肚子的,才知道餓死人的恐怖之處,人要是餓及了,泥巴土都敢吃!
問題是得有人要你啊,當初我阿耶他們找了兩三家大戶,人家一是覺得我們身子骨不結實,都快餓死的人了,再者他們糧食也不是太多,就沒收我們。
后來我們才一路走一路討飯,走到了藍田,接著就碰到阿郎了,這才活了下來,要是不碰見阿郎,這會兒我們早就投胎轉世了。”
李鈺看迎香說的繪聲繪色,還連比帶說,也覺得有意思,就順手坐在了回廊里的木凳上,和迎香嘮了起來;
“方才你說你三叔父總是感嘆,難民活的不如狗,還說有專門的人給狗做飯,其實他也有些誤會了,如果是一條狗兩條狗,吃點剩飯就行了,誰還給它們專門做飯呢。
可是咱們那些狗不一樣的,首先呢是養著看守糧倉用的,可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咬人不是。
再者說呢,一大群兇猛的家伙,誰家的剩飯也不夠它們吃啊,所以才給它們專門做幾鍋的,因為太多了嗎,所以需要專門的人去給狗做飯。”
迎香橫著脖子辯解了一句;
“說來說去,還是狗吃的比人好啊,郎君您想說的是什么意思?”
李鈺覺得,在狗吃飯和難民沒飯吃的話題上和迎香說不清楚什么的,也不抬杠直接換了個話題;
“你阿耶說家生子奴仆們,穿的好,可是咱們府里都是統一發的粗布啊,除了在府里當差的人,能穿的好衣衫之外,其他莊戶都是一樣的粗布,你又不是不知道,家家發的都一樣的。”
“一樣?現在也不一樣的!以前我們家剛來的時候,更是大不一樣啊郎君,我們這些外來的災民難民能有個穿的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