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后。
布滿蜘蛛網的匾額,曾經恢弘的大門上貼著兩張已經泛白的封條,臺階旁兩座威武無比的石獅也已不復當年的模樣。
兩道陌生的身影久久的立在這清冷的街頭,無視著四周路過的幾道異樣目光。
慕瓏淵小心的看了自己身旁的女子一眼,沒想到這丫頭只言片語,就讓云皇答應讓她重游舊地,來這已經抄家滅門的永定侯府。
帝王心,哪怕這根利刺已經拔除了多年,但痕跡卻永遠也不會消失。
夏淺薇以戴夫人的名義提出這樣的要求,無疑是與虎謀皮,云國之中依舊存著為永定侯平反的呼聲,而今云皇連避嫌都不顧了,可見他對華佗秘典的渴望有多么強烈。
“我父親曾于恩師華佗子有恩,夏家發生這樣的慘劇,他唯一的徒兒又死于非命,作為華佗子的夫人來這舊地緬懷一下愛徒,合情合理。”
夏淺薇仿佛感受到了慕瓏淵的疑惑,他定是好奇自己是如何游說云皇,允許他們來這禁忌之地。
慕瓏淵收斂了神色,如今她在自己的面前已經毫不避諱曾經的身份,也是,既然兩人心照不宣,何必遮遮掩掩。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夏淺薇選擇從后門一路,當兩人進入侯府時儼然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話來。
落腳之處無一塊完地,所有的一切都被翻過的樣子,用掘地三尺來形容毫不夸張,就連同頭頂上的橫梁,每一個角落都都好像在重演著當年這里被重兵搜查的景象,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在找的是何物。
袖中的手不知何時被慕瓏淵緊緊地握住,從方才開始他便發現夏淺薇的行動有些僵硬。
她終于回過神來,腦海中急速涌出的憤怒在這一刻如潮水般褪去。
她知道云皇雖答應讓她進入侯府,可卻也派人在暗中觀察著他們。
“帶你見見我父親母親。”只見眼前的女子微微笑了笑,慕瓏淵的眼底不著痕跡的劃過一抹流光。
他早已打聽過永定侯府的事情,當年永定侯被冠上叛變的罪名,早已尸骨無存,連同夏家眾人也被隨意的丟在了亂葬崗上,莫非她不知情?
卻不想,一路靜靜的守在她身邊,夏淺薇還真的將他領往京外亂葬崗的所在,一處與那座恢弘皇宮遙遙相望的山坡上,幾個不顯眼的小土堆吸引了慕瓏淵的注意。
此時夏淺薇忽然松開了他的手,朝著那些無碑無字的土堆跪了下來,慕瓏淵瞬間明白了什么。
原來,當年受過永定侯恩惠的朝臣敢怒不敢言,他們不忍夏家落得如斯田地,便悄悄收集了被丟棄的尸骨,埋在了此處。
只可惜永定侯的尸身在宮中被亂箭穿心,已經由云皇下令燒掉了,他們只取了他的衣物落成了衣冠冢。
而其他的,埋得是她的母親和手足。
除了夏柔純和夏柔萱,果然……一個也沒少。
暗處,幾名監視他們的護衛只覺得有些古怪,便聽夏淺薇高聲說道,“侯爺,妾身來遲了,家夫心念侯爺當年救命之恩,卻苦于無法救夏家于危難,而今陛下答應還夏家清白,侯爺在天之靈,可能瞑目?!”
是的,什么帝王顏面,在性命面前要云皇出爾反爾又如何?
夏淺薇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倘若她的父親還在人世,只要云皇一句話,哪怕要他當眾自刎也不會有絲毫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