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夏,天地宛如蒸籠熱氣流溢,就連傳入鼻腔的草木禾苗芬芳亦帶著灼息,微燙。
張汛仰視著站在鄔堡壁壘之上的總角少年,眼露憂色,輕嘆一聲之后這才拾階而上。
“二弟,緣何又在發呆?”
張汛板著臉,言語之中夾雜著嚴肅,二弟自從三日前墜馬之后,經常魂游天外,早就讓他憂心如焚。
為此,荒廢了三日的學業和武事。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遣開隨從仆役親身看護和安慰。
他甚是不解,二弟半夜驚醒口喚三國為何意?
“兄長,哎!”
名喚張遼的總角少年回過神來,急忙行了一禮,正要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化作一聲復雜的嘆息。
“父母逝去之后,我們兄弟二人互相扶持立足于世,為何你總是欲言又止,讓為兄好生擔心。”
張汛輕拍二弟肩膀,一下一下又一下,滿是關切。
張遼心涌感動,這三日來兄長的辛苦和擔憂他都瞧在眼中,讓他惶恐不安的心得到許多慰藉,想要接受這份兄弟情誼時,卻被愧疚之情取而代之。
對于一位穿越客來說,接受此間身軀所有的遺產,卻總覺得愧對于旁人,讓他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觸,這種情緒越是深思越是讓他慚愧,就連這聲兄長叫得亦讓他有負罪感。
望著兄長殷切的期盼,張遼決定說些什么,遂指著自己的腦袋道:“這里突然多出來了一些東西,讓我深感不安。”
“難道如留侯舊事,得遇奇人傳藝?”
“誰乃留侯?”
“張良張子房是也。”
“嗯,兄長是說張良得遇奇人黃石公的舊事吧?”
“是也。”
張遼反應過來之后這才明悟了兄長所要闡述的意思,于是點頭道:“有所同,有所不同。”
對于自己的來歷,以及日后所要表現出來的異常,越是有個摸棱兩可的解釋,越是對他有利。
“既是有所奇遇,應當心懷感激,緣何連日來愁眉不展呢?鄉間閭里對于奇聞異事早就見慣不怪,大富大貴之人總有一些不同于旁人的際遇,就連草原上興起的鮮卑霸主檀石槐也是一位奇人,如今天下皆知,檀石槐乃是其母吞冰雹而生。”
張汛沒有任何的異常表情,反而隱隱為二弟高興。
也是,在這個神鬼大行其道的時代,見到海市蜃樓認為是神跡,夢中遇到飛行亦是神跡。
毫不夸張的說,任何解釋不通的事情全部推給了神鬼。
漢高祖劉邦之母與天神相交,夢神龍而懷有身孕。
對于此種事跡,只要大多數人相信,那就是這個世間的真理。
就算是統治世人的儒家門徒都抱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遑論其他人哪有不信鬼神的道理。
即便在后世,科學鼎盛的時代,也有一些無法解釋的現像,還不是有人歸咎到了神鬼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