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來人,”鎮撫官扭頭一喝,“把他抬出來,帶走。”
聽到這話,孟鐵柱一下就慌了,邁前一步攔住道:“究竟是什么事呀,這會冷笠還昏著呢,這么上路命都沒了。”
“放肆,”鎮撫官冷聲大喝,“孟鐵柱,別他媽多管閑事,滾開。”
刷的一下,五位悍騎兀地拿出騎弓,弓弦拉滿,箭頭閃著黝光直直地指向三人。或許只需鎮撫官一揮手,便會疾箭射來。
方景楠猛地一震,冷汗一下子就后背侵了出來,天地可鑒,以前他被小侄子用上了膛的玩具槍指著都有點心慌,何況是這種致命武器。
可千萬抓穩了別手滑啊!
孟鐵柱卻是怡然不退,這時,鎮撫官身旁一個老者跳下馬來,他是總旗李谷年,孟鐵柱的頂頭上司,身材瘦瘦小小,臉上有著老農般的憨厚。
只見他把孟鐵柱拉到一邊,悄聲道:“柱子,我和你爹是把兄弟,不會害你。這事你千萬別強出頭,你惹不起。”
衛所的官都是父傳子、子傳孫,百年間下來,大家基本都認識,小時候孟鐵柱吃過李谷年不少零嘴,對他自是信任的。
“李叔,這是怎個回事?阿笠不是都罰過了么,還要怎的?”
李谷年道:“唉,這小子闖禍了!昨兒他去鬧餉的事,其它堡的人也聽說了。”
孟鐵柱道:“這怎么了?”
李谷年道:“整個大同鎮,哪個軍頭下面沒有兵丁被拖餉?萬一引起大家都去討餉,兵變了咋整?”
孟鐵柱駭然道:“這……不至于吧?”
李谷年道:“應該是不至于,但不就怕個萬一嘛。”
“那怎么辦?”
李谷年憨厚的臉上,閃出一絲輕笑,“這能有多難辦,殺雞儆猴唄,祖輩們治軍不都這么弄嘛,嚇唬一下,他們就老實了。”
“那也不能無緣無故砍了吧,不怕軍心渙散么。”
“你這傻子,隨便找個由頭不就是了,”李谷年道:“記得去年蠻虜入關,我們都退進云岡堡了,冷笠這小子因為在外巡邏沒來的及,后來躲山里去了。”
“對呀,這事你知道,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的。”
“但誰能證明呢?萬一他是給東虜通報消息去了呢?就算是有人和他一塊躲進的山,可吃飯睡覺拉屎都在一起么,就沒有過不在眼前的時候?誰能說他不是那會兒去給蠻虜通風報信?”
孟鐵柱爭辯道:“那誰又能說,他一定就去了呢?”
“沒人說一定呀,”李谷年道:“所以這不是帶他過去審查來著嘛,至于說過程中用點小刑罰,總不能說不對吧?”
話說到這份上,孟鐵柱眼神中有了一絲絕望,嚀喃著不知說什么好,但忽地,他仿佛又想到什么般,眸光一閃,道:“有一點可以證明阿笠不是細作,如果阿笠是東虜細作,他怎么還會缺錢的跑去討餉呢?”
看孟鐵柱一臉欣喜模樣,李谷年不禁嘆了口氣,“虧你也只是個小旗,大家欠餉都不說,你跑來鬧,你不正好就是細作,以討餉為名,引動兵變為實呀!”
“啊,”孟鐵柱臉上一暗,“怎么……能這樣!”
李谷年也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對兄弟們不錯,可這是千戶大人的決定,這小子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