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外仍然是稀稀拉拉的土夯小房,一條泥濘的小道,騾馬羊牛的糞便四處都是,蒼蠅蚊蟲飛舞。
一些光屁股的小孩在小道上嬉鬧,塵頭土臉的也不擦一下。
方景楠徑直而進,沒有往那群小孩里多看一眼,就在半年前,也是這,甚至也是這群小孩,他曾有過一次好心,結果卻令人心酸。
他不愿去評判自己當時做的對與錯,方景楠只是把這些默默地記在心里,然后倍之努力。
陳山河在堡外相迎,領著眾人進入堡內,鎮河堡比云岡堡要大不少,橫豎有個兩百米的樣子,里面也是臟亂不堪。
入了操守署,姜建勛滿臉笑容的出來相迎。他已到中年,約莫三四十歲,身材卻仍挺拔,平常應該多有習武。
將門子弟并非都是草包,甚至眼光武略比一些從底層拼殺出來的軍將要高,畢竟家學傳承在那。
“孟操守,方百戶,兩位一路辛苦。”
武將之間一般很少尋問別人的表字,因為很多人都沒有,比如孟鐵柱和方景楠兩個土老帽就沒有。
姜建勛比兩人年長,但他沒有拿出前輩之態,雙方都是操守官,孟鐵柱雖然才上任沒兩天,那也是地位平等。
雙方分主賓落坐,少不了一翻寒暄,陳山河也陪坐一旁。
之前方景楠就聽陳山河介紹過,姜建勛這人雖然也是將門子弟,但卻并不張狂,與手下坐堡和把總的關系處的都不錯。
一盞茶喝完撤去,又新泡了一杯,姜建勛咳嗽一聲,方景楠知道要開始談正事了。
“早聽山河說過,云岡堡有一位英雄勇武不凡,守護在他家的四鄰八方。今次后金入寇,山河希望領一什精騎,與孟操守一同驅敵,建勛聽聞即刻答應,果不其然,立了如此大功。”
孟鐵柱呵呵一笑,謙虛地道:“客氣客氣。”
姜建勛道:“今日請兩位來,便是希望商討下,此功該如何報之。”
孟鐵柱來之前與方景楠商討過策略,不要急著答應什么,讓姜建勛慢慢開條件。
孟鐵柱便道:“鐵柱方才晉升操守,并不知曉此等軍功該如何報之,還請姜兄多多指教。”
見他不提,姜建勛也早有腹案,緩緩道:“那顆甲喇額真的首級先不說,二十個虜兵首級我們一分為二,我保舉山河為鎮河堡操守如何?”
孟鐵柱看了方景楠一眼,道:“這二十個虜兵首級我們先不說,那顆甲喇額真的首級,你打算如何處理?”
姜建勛差點被這話咽死,可畢竟人頭是別人砍的,緩了緩道:“這顆甲喇額真的人頭,我愿意用三千兩銀子買下來,你們意下如何?”
一顆人頭三千兩,天價人頭!
孟鐵柱和方景楠皆是暗吸口冷氣,若不是之前早有商定,沉住氣不要急,兩人絕對拍案而起,大喊一聲,成交。
見兩人不說話,姜建勛勸道:“一顆人頭總不好分成兩半吧,總歸是有一方的。而且那十顆東虜人頭我這邊也不是非得要,只是沒有這些人頭,故事如何編排?總不成是,這個額真獨自出去閑逛,被我的人正巧遇上砍殺了吧。”
孟鐵柱覺得他說的有趣,輕笑了幾聲,瞅了眼方景楠。
方景楠想了想,忽然問道:“三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若以操守而論,積存十年也就這些了吧?”
姜建勛臉色一沉,道:“方百戶可是懷疑在下會過河拆橋?若是如此,明日我便把三千兩銀子送去府上,可好安心?”
見他似有生氣的模樣,方景楠陪笑道:“小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與其要大人付出如此多銀兩,不如換個方式交易。”